第206 章 三个难题
古昂氏族的年轻人道：“你真的知道了吗？还是想清楚比较好。你们只能问两个问题，同时只有一次答题机会。如果最后不能分辨出光藻或水藻，只能说明你们不是预言之人，我们也就不会带你们前往圣地。”
众魔头看着郑到也有些不放心的样子。毕竟他很快就想到了，而他们还没有太多头绪。
郑到淡定道：“不必了，我已看破这道谜题，它困不住我们的。”
古昂氏族年轻人有些不信的样子，他笑道：“你可以提问了。”
郑到问：“第一个问题，如果我的第二个问题问‘这只藻是否是光藻’，你会回答是还是否？”
众人听到这句话一时想不通，各自去沉思。古昂氏族的年轻人高兴道：“哈哈，好啊，你果然看破了这道迷题。”
阵魔随后道：“妙啊，妙啊！原来如此。”灾魔也点点头：“原来如此。”
其余魔头不解纷纷询问，灾魔解释：“这其实是算数书中的知识，只是应用到题中我竟一时没有想到。
他只用一个问题却将两个答案连接了起来。如果这个问题对应的是假答案，就算第二个问题是真答案，得到的依旧是假答案。如果这个问题是假答案，第二个问题是真答案，得到的还是假答案。
就像最简单的算数，正与负叠加，最终还是负。”
古昂氏族年轻人道：“我的答案是否。”
郑到说到：“看来这只是光藻了。还需要我问第二个问题吗？”
古昂氏族年轻人想了一下道：“因为你很聪明，所以我不得不给你增加难度了。你第一个问题已经问过了，现在你不能再假设：‘如果我的第一个问题是……’的情况。”
如此一来难度又增加了，如果无法将真假答案关联起来，郑到仍不知道第二次的答案是真还是假。众魔眉头紧皱。郑到平静道：“我说过，我已经看破了这道谜题。”
古昂氏族年轻人也好奇道：“那么请提问吧。”
郑到道：“听清楚了，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如果我问你这是否是光藻，你会回答是吗？”
众人思考片刻，恍然大悟。古昂氏族之人纷纷鼓掌欢呼，赞叹郑到的聪明。
这依旧是一个叠加的问题，不过不是与第一个问题叠加，而是与它自身叠加。如果第二个答案是真的，真叠加真依旧是真。如果第二个答案是假的，假叠加假则变成了真。刚刚的原理是正负得负，这次则是负负得正。
灾魔向大月河阐释，语言中出奇的有几分兴奋之感：“这个问题一共有四种情况。如果这是光藻，出题人要讲真话，那么对于是否是光藻他会回答是，对于是否回答是，他会回答是。如果这是光藻，出题人讲假话，对于是否是光藻，他的回答是否，因为他要讲假话，对于是否回答是，他会回答是。
如果这是水藻，出题人讲真话，对于是否是光藻，他会回答否，对于是否回答是，他会回答否。如果这是水藻，出题人讲假话，对于是否是光藻他会回答是，对于是否回答是，他会回答否。”
众人已明白了郑到用意。随着古昂氏族的年轻人说出否，郑到将光藻与水藻分别交给他。
古昂氏族众人自这个问题后对郑到十分热情，取出食物酒水款待，那年轻人道：“我们最喜欢的就是您这样的聪明人。”
接着他们更是喋喋不休，或自言自语，各个要拿出自己的看家谜题来考验郑到。但又怕被郑到轻易解答出来，他们纷纷抓着脑袋苦思冥想。
正在众人头脑升温之时，地下世界中的光线缓缓变暗，郑到抬头看去，许多光藻失去光芒钻入土中。
古昂氏族的年轻人一拍脑袋道：“差点忘记了时间，我们该走了。”说罢他带着众魔头骑上界獬，向着光芒远去的方向迁徙。
原来这光藻一旦将吸收的光芒释放完，就会返回地面重新吸收阳光。这个过程非常久，所幸地下世界的光藻足够多，它们轮流地上升下沉，光芒随着既定的路线一直轮回，年复一年。所以古昂氏族的位置不停变化，他们是靠追逐着这些光芒繁衍生息。
郑到想明白了这个种族得以生存的根基。他回头看去，那些植物纷纷蜷缩起来，沉睡着等待着下一个光季的到来。
郑到与古昂氏族众人在地下甬道中骑着界獬飞奔。或蓝色或黄色的藻类遍布这些通道，真是光怪陆离。阳光和雨水不时挥洒而来。
正在郑到观察感受这一切之时，一只界獬靠了过来，骑在界獬上的古昂氏族女人大声道：“聪明的朋友，我刚刚想到一个谜题，前来测试你是否能够解答！”
这些人果真是痴迷此道，即使在如此忙碌不得空闲时，他们依旧要来提问。
她不容郑到拒绝，大声讲出了她的谜题：“听好了朋友，我的题目的名字叫做永远的牢笼。不知道你会不会下棋，我这里有一个四乘四的棋盘，棋盘顶角有一枚棋子。你可以控制棋子移动的方向，而棋子移动的距离由你选择四个大于零整数，每次棋子会从这些整数中选择一个移动，你的目的是将棋子永远困在棋盘中，你会选择哪四个数字？”
众人各自演算思考，毒魔道：“这还不简单吗，四乘四的棋盘，就只能选一二三四吧，太大了棋子就直接走出去了。”
古昂氏族的女人露出狡黠的笑容：“你确定吗？你们只有一次答题的机会。”
郑到制止道：“等等，我想问一下，棋子每次移动后都必须在棋盘线条交叉点上吗？”
女人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没下过棋吗？这是当然的了，必须在棋盘线条交叉点上。不然这题就没那么妙了。”
毒魔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郑到向他道：“一二三四明显只是个陷阱，当你选了那四个数字后，她就会和你模拟棋子走向，她挑数字，你选方向，如果她走出去，我们就输了。既然这样我们不妨先模拟一下。假设是一二三四，我选二你怎么走。”
毒魔道：“假如现在棋子在左上角，我向右走两步。”
郑到道：“那我选三呢。”
毒魔道：“左右不能走，我向下走三步。”
郑到继续说到：“我选四，你不就输了？”
毒魔发现已经无路可走了。他道：“这怎么可能，四个数字，怎么可能将棋子困住。三个还差不多。”
众人想不出答案，郑到却灵光一动。他道：“再仔细想想她当时怎么说的？我们可以选择任意方向，并不一定只有上下左右。”
毒魔询问：“你说可以斜着走？可是斜着走怎么保证让棋子落到棋盘线条交叉点上，斜着走的距离会更长。”
灾魔似乎也抓到了什么，想了一会道：“我知道了，是一三四五对不对。”
“没错，我们选一三四五。”郑到道。
毒魔询问为何？
郑到道：“我们再模拟一次，你来选数字我来走。”
毒魔道：“我选五，你怎么走？”
郑到回答：“我只需要走到第四行第三格就行，距离刚好是五。这是算术上的结论。”
毒魔趴在界獬背上，拿衣服图画测量：“竟然真是这样。”他又选了几个数，郑到都提出行动路径。
毒魔发现这棋子被困在其中一直转圈，在循环中永远也出不去了。
郑到道：“这个谜题的关键就是，需要把棋子控制在边缘，不能让它到中间部分，而二这个数字不大不小，只能走到中间，所以是一个陷阱。”
古昂氏族女人笑道：“聪明，聪明，我要再去想一个谜题！”
众人骑着界獬又奔跑了近一个时辰，其间又有许多古昂氏族的人前来提问，郑到不再再出风头，令灾魔与阵魔解答，他则在一旁偶尔指点。许多的问题思维跳脱别出心裁，郑到偶尔也要思索良久才能解答。
郑到心想：“如此一来果真是没完没了了，如果不小心答错，他们不带我们去找元婴墓葬又该如何？”他见这些人每每，提出问题后，旁边的人都苦思冥想，不再提问。那么何不他自己提出一个问题，让他们解不出来，这样就能安稳渡过这段时间了。
这时郑到放声道：“诸位的谜题真是有趣，我答得十分欣喜，同时心中也有一个谜题，还想请教诸位。”
众多古昂氏族人转头看向他，眼睛发亮，高声道：“好！请你出题。”
郑到轻轻一笑，说到：“我的谜题是这样的，有两个聋子一起掉进地下的黑暗洞穴中，忽然他们闻到一股臭味，原来洞穴中有一条吃人大蛇。他们可以选择和大蛇战斗或者逃走，如果一个人选择逃跑，另一个人选择战斗，那么选择战斗的人会被大蛇吃掉，由于大蛇吃了人移动不便，另一个逃跑的人便能成功逃走。
如果两个人都选择战斗，那么大蛇便吃不了他们，但也会令二人受伤。如果两个人都选择逃走，则会被大蛇追上吃掉其中一个。他们二人怎么样才能都存活下来呢？”
郑到将题目说完，众人都自言自语思考。只有灾魔面色反常，眉头紧锁看着他，没错，地下洞窟，黑暗环境，无法交流的聋子，这一切是多么相像，现在她不断回想起先前帮助正道众人追击他们的古昂氏族女人。为什么自己问她问题，她却不回答？因为她是个聋子，而在逃命时，身为魔头的众人想不了那么多，所以立即杀了她。
姬紫荧趴在界獬身上面色惨白，感觉胸口剧痛，一口血涌入口中。
众魔察觉她的异状，刀魔道：“你怎么了？刚刚受伤了？”
灾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眼前不断出现那个古昂氏族女人被刀魔斩首的景象，她彻底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郑到自然也注意到，他说到：“估计是被正道追击时受了伤，等我们到达目的地，再为她医治。”
只有郑到知道发生了什么，古昂氏族历代隐居在地下，为何会有灾魔与先前那女子出现在西荒之中，二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刚刚那个女人被刀魔杀了，郑到知道这可以利用，所以现在说出来这种谜题，一是令古昂氏族众人苦思冥想无法骚扰他，二则是暗示灾魔她与那女人的关系，借此从心理上击溃她。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要论硬实力，郑到无论如何也不是五魔的对手。可是五魔也不是毫无缺点，是人则有心，有心则有心魔，依靠这些心魔将他们瓦解，这就是郑到的计策。如今灾魔被心魔缠身，已无威胁，还剩有四人，只待郑到再施手段。
这时古昂氏族人道：“这两个人都是聋子，又都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他们便无法提前作出约定共同对抗大蛇。就算提前约定好，中途也有可能有人逃跑。在无法预测对方的时候，两人的最佳选择都只有逃跑，这样必定会有一个人被吃掉，被吃的概率为一半。甚至他们还可能自相残杀，毕竟大蛇只能吃掉一个人。这样的问题真的有解吗？”
郑到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间有感而发想到这个问题。诸位都是解题高手，所以想问诸位，这样的难题该怎么解决？”
郑到这一奉承，众人都兴奋起来，即使骑着界獬，也互相之间激烈讨论。
又行进了半日，他们终于又见到了岩石顶部河流一般的光藻。众人看见了一大片的帐篷与木屋，其中约莫有千人。之前带他们来到这里的古昂氏族年轻人带他们前往一处木屋，向他们引荐了古昂氏族族长。
这族长有筑基中期修为，古昂氏族的族群中并非只有凡人，其中修士与凡人的比例与外界相似。
那族长是一位矮胖老者，满脸褶皱，眼睛却十分明亮。众魔头与他行礼见过，表明来历。老者将他们留下，并告诉他们明日会带他们前往墓葬。
其间他们又举行欢迎宴会，宴会上众人讨论郑到的谜题。其实这道题的本质还是当面对危机，人与人之间是倾向合作，还是互害。
众人都希望听取老族长的意见，老族长道：“没想到郑小友竟然对人道有这样的思考。这道题确实是一道难题。当二人心中充满怀疑，又在无法交流的情况下，他们选择背叛是注定的。
但是我们不妨换个思路，倘若他们之间有一定的关系呢？如果他们是挚交好友，手足兄弟，或是父母伴侣。他们选择背叛的概率就会降低吧。又或者当背叛者逃出洞穴，回到族群，大家听说他的事迹，都会鄙视他，甚至对他作出惩罚，这样下次再有两个人掉入洞穴背叛的概率也会变低吧。
人之所以是人，而非自私的野兽。是因为人有人提出的道德、规则、信念，这便是人之道。这也是解决这类难题的唯一办法。”
郑到沉思，从来只听说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却未听过这种说法。难道人性中真有光明压倒黑暗的那一刻，这也是人之道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灾魔听到族长说“手足兄弟，父母伴侣。”几个字时，瘦削的身体竟然颤抖起来，她看着族长脸又白了几分：“族长……你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