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收了，黎川没有时间同秋芷妍叙旧，匆匆告别。
秋芷妍叫住她，“这种时候最容易闹病灾，我备了些药材，你带上。”
说着，她一展手，一个药箱丁玲桄榔地出现。她交代道，“各式药都做了说明，我制药一向都是浓缩，一定注意剂量。”
黎川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前辈大义。”
“这才是我们拥有神通的意义，不是吗？”秋芷妍说道。
她忽然明白了她和秋芷妍为什么都很抗拒那条不可过多干涉凡间命数的天条。
说是不公平，可就拿医者举例。难道名医要因隔壁村没有医生，而拒绝治疗这一村的病患吗？
不该是这样的！
她有一双手，能伸到哪里，就在那里做能及之事。
或许她救不了全天下，能救一个，她也应该舍身而去。
接过药箱，收入乾坤囊，凌空画下穿行符。
她想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汾城，毕竟汾源河曾是她的辖区。
甫一落地，便看到原本丰茂的河岸竟是一片荒滩，河水后缩，大片卵石裸露在外。
这汾源河如今的龙王也不知是如何治理的，竟颓败如此。
但她不想直接去找这些地仙，而是直接往城中去。
还没走多少，就在墙根下见到了逃荒来此的外乡人，面黄肌瘦，风尘仆仆。
她虽穿着朴素，但干净整洁。甫一出现，便被这些人盯上，饿狼一样扑上来。
“好心人行行好！我已经三日未经一粒米了！”
“娘子！娘子万安！我孩子才一个月，我饿得没有奶水，只能喂血，我现在连血都吸不出来了！救救孩子吧！”
“好心人！给些吃的吧！”
黎川没带吃的，她本只想到自己出了无山便不用进食，不带反而方便。
就算有，她也不可能在这里发。一旦她拿出来，这些人便不是人了，会像恶鬼一样疯狂抢夺，反而会造成更大的动乱。
但仅仅半刻，她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若依旧装作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凭自己的力气走出去。
正此时，人群外忽有人高声喊，“东市发粥了！”
顷刻间，吵嚷变得更吵嚷。
方才纠缠她的人，瞬间放弃了她，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所有人都开始躁动，吵嚷，推挤。
黎川被撞了好几下，最终，被遗忘在了这里。
在这期间黎川大概预估了一下这里逃难而来，没有居所，聚集在此的难民大约三四百。
城内肯定还有更多吃不上饭的家户。
她跟着人群，想去看看放粥的是什么人，大概率应该是官府的救济粮。
同时，她也要去看看当场的秩序，有许多人祸是在放粮的现场发生的。
如她所料，放粥的现场乱作一团。
原本为了放粥，特地搭起来的棚子被挤得摇摇欲坠。
有女子尖声喊，“不要挤！挤撒了粥！”
还有人喊，“都有！别抢！”
可这声音根本没有用，要不是黎川耳尖，甚至听不到她们喊。
围绕粥棚的人越来越多，黎川大概数着，千把人是要有，不知道这粥够不够发。
正数着，只见那粥棚晃悠着晃悠着，便向一侧倾倒过去。
“塌了塌了！”
黎川一跃而起，飞身向粥棚旁边的一栋小楼而去。
捆仙锁抛出，一端死死拉住一根柱子，另一端在黎川手中拽紧。
黎川想要拉住一个棚子轻轻松松，可棚子没塌，粥却撒了一桶。
饿了太久的人，连茅草都能吃下去，又怎会在乎干不干净。有些人急忙往碗里捞，有的人趴在地上舔，还有的人踩着这些人往里面寻。
这时，黎川看清了里面放粥的人，是几个女子，当头一个便是王涟，她正泼辣地用大铁勺打向一个抢粥的男子。
乐晴的袖子被扯烂了，面前那桶粥被人拽倒，哄抢。
还有几个脸熟却想不起名字的女子，被那些难民拉扯着，面前的粥被争抢着。
她们应该是第一次来，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以为只要吆喝一声，难民就能自觉排好队伍，等着发粥。
那可是吃不饱穿不暖的难民，和饿狼没有什么分别。
这样，是绝对发不好的，甚至还可能会因此而受伤。
黎川看不下去，念动咒语，在女孩儿们周围立起一道看不见的结界，使她们与那些难民隔绝开来。
“保护好自己，那些粥随她们抢去。”黎川用通灵传音的方式，讲这句话穿进女孩儿们的耳朵。
她们互相对望，很懂事地没有高声喧哗，而是互相小声耳语，“好像是殿下的声音！”
“黎川殿下的声音！”
然后开始四处张望寻找，乐晴当先看见了撑在小楼上拽着棚子的黎川。忙招呼小姐妹们朝那处看。
“是殿下！”
“真是殿下！”
她们小声欢呼，像是见到了救世主。
黎川朝她们点头，“不管粥了，等他们抢完再说。”
六七个大木桶，推搡，争抢之间，消耗殆尽。
还有些人不甘心，追问还有没有，能不能再煮些来。
她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最终，在一个时辰之后，获得了安宁。
人潮散了，一地的狼藉，黏湿的地面发黑黏脚。粥桶被弄得很脏，有个男子甚至想把桶带走，最终因为太重放弃了。
黎川将棚子稳住，收了捆仙锁，帮着她们把粥桶抬上板车。
姑娘们都默契地缄口不言，默默把活儿做完，才对黎川说，“回我们的地方再说。”
“好，你们带路。”黎川说着，抬起板车准备拉着走。
“怎么能让殿……你来呢？”王涟说道。
“对我来说根本不费力。”黎川说的时候，特地撤了手指，只用两根中指便将板车抬起来。
众人看到这个细微的动作，惊讶感叹之余，感觉这个活儿，是可以让黎川做的。
但她们还是依旧在一旁帮忙扶着护着，一路走到一家府宅的门前。
“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