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缓缓说着，就似寻常聊天。
“丙子房关的多是些地痞流氓、鸡鸣狗盗之辈，一般二十个人关在同一间牢房内，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乙字房关的都是杀人越货，身上背有血债的亡命之徒，大部分是十个人关在同一间牢房内。任由他们相互争斗，死了就直接拉出去，反正他们就算活着，也躲不过秋季问斩。”
张一脸色微变，问道：“李老，乙字房都这样了，那甲字房里的人，该是犯了多大的罪过啊！”
李老笑着摆了摆手，“甲子房的，未必是犯了罪。有的是因言语触怒了皇上，有的是遭其他大臣陷害，有的确实是真犯了罪。反正，各种各样的样。他们这些人都曾身居高位，说不得哪一天就能被重新启用。”
李老停下脚步，笑着对张一道：“齐牢头把你送到我这里，就是让你好好伺候他们。说不得他们哪天发达了，你也能跟着一飞冲天。”
张一微微动容，连忙抱拳道：“多谢李老提点。”
李老点了点头，继续道：“甲字房关的，都是天子亲自下令关押朝廷要犯，每个犯人都是单独关押。以后，你就负责给所有甲字房的犯人送饭菜，以及清扫他们的牢房。”
张一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眼前的牢房。
每间牢房的面积和乙字房大致相当，但因为只关押一人的原因，显的十分宽敞。地上铺满青砖，看起来并不肮脏。
在左侧角落里铺满稻草，稻草上面铺着一个凉席，那是供犯人歇息的床。床的旁边放着一面长桌，桌子上放有一个茶罐，两个倒置的茶碗。
若不是上锁的门栏，很容易让人误解这是客栈。
牢房之间用巨大的青石，而不是木柱隔开。邻近的牢房看不到彼此，以阻断犯人之间相互交流。
和丙字房犯人的大呼小叫，乙字房的惨叫欢呼不同，这里显的十分安静。
但狱卒的数量却比两房加起来还要多，而且每个人都表情严肃，腰间都挎着长刀，双目炯炯有神，和之前狱卒那样懒散的样子完全不同。
而在这时，一阵啪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李老脸色一变，厉声向张一道：“你留在这里。”说完他头也不回向外跑去，速度之快，一点都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速度。
过了没多久，随着一声嘎哧的开锁声，铁大门被打开。
李老在前方引路。
前后四个身穿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锦衣卫。在他们身后，还有二十几个身穿铠甲的兵丁。
张一看到，连忙跪在一旁。
那锦衣卫没有正眼看他，转头问向李老道：“这里共有多少罪犯？”
李老忙回道：“禀上差，丙字房八百五十六人，乙字房二百二十一人，甲子房一百四十六人。”
那锦衣卫点了点头，说道：“有圣旨，甲字房的犯人全部放了，通知他们的家人来接他们，三日之内带他们出京。”
李老愣道：“都放了？这事小人做不了主，得让狱头来。”
那锦衣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就赶快叫他来。另外，带我去见乙字房和丙子房的犯人。”
锦衣卫坐在正座上，十数个兵丁站在两侧，在下面跪着犯人。“他为什么被抓起来？”
狱头拿着卷宗，“偷鸡，他偷了邻居家的一只鸡，因赔不起而被关了起来。”
锦衣卫想了想，“那放了吧！”
一个人又被推了进来。
“他犯了何事？“
“通奸，和嫂子通奸，被他兄长告了。”
锦衣卫怒道：“恶心的人。打四十打板，赶出去。”
“街头斗殴。”
“打五板，放了。”
“欠朝廷的税。”
“放了。”
……
等到傍晚时分，八百余丙字房的犯人都被放了出去。
只不过一部分挨了一些板子，而且有些极多、极重，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所有的宣判，都是锦衣卫一句话的事。
等这一切结束，锦衣卫吃了点东西，接着开始审判乙字房的犯人。
这次问的很细致，配合案宗。但也只是稍微细致了点，而处罚却远比前面的更加严格。
有百余人直接被砍了头，就在天牢外的空地上，而专门让其他犯人看着。
这些有人命在身，平时嚣张无比的亡命徒看到这些，顿时浑身瑟瑟发抖，甚至有些直接被吓尿了。
但也有强硬的，想要反抗。
还有些，大声嚷嚷着自己冤枉，请求见上官，要状告他们谋害人命的。
但很快，这两类人也被砍了头。
看着院内仅剩的八十余人，领头锦衣卫道：“我叫李锋，官居锦衣卫千户。今日来此，就是告诉你们，你们的运气来了。”
李锋扫视了众人一圈，大声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被处死？因为他们该死。这其中可能有些冤死鬼，但一定不多。而你们，大部分也该死。但现在天下大乱，而你们要么有些情有可原，要么为人悍勇，都有可取之处。所以，天子要给你们一次搏命的机会。”
剩下的人彼此看了看，脸色疑惑。
有个大胆的站出来，“请问军爷，什么样的机会？”
李锋道：“从军，凡是愿意从军者，之前的罪过一概不追究，还可以重归良民。之后有功者，可以为正兵，可以领军饷，可以升将军。机会难得，去还是不去，你们自己做决定。”
有人面露犹豫，又问道：“军爷，若是不愿意呢！”
李锋笑道：“好说啊！重新送你们回牢中。时间不多，你们赶快做决定。一盏茶之后，给我你们的决定。”
说完，李锋在桌前一坐。
张一连忙给他倒了茶，“军爷，请用茶。”
李锋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小孩虽然年少，但还算机灵。锦衣卫正在招人，要不要去试试？”
张一还未说话，旁边的齐明便急声道：“张一，还不赶快谢谢军爷的看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张一脸色有点犹豫，“军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