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纸大学。
程澈坐在花坛边缘，正用一种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不远处蹲坐着的女孩，眼底都是迷茫。
女孩一头灰色的长发垂在脊背之上，看起来就有一种疏于打理的毛躁感，虽然没有乱糟糟的很是狼狈，但明显也是不怎么注意发型不怎么注意穿搭的。
此时她蹲在一堆折纸小鸟旁边，歪着头认真的看着折纸小鸟，小鸟叫一声，她叫一声，似乎是在记录对方叫来叫去的声音与节奏。
许久之后，程澈终于从星的脸上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沉迷感。
沉默片刻，程澈摸了摸兜。
兜里空空荡荡，糖也没有了，糖纸也没有了，都用来折亮晶晶的折纸小鸟了。
思索片刻，程澈伸出手，从星期日的掌心抢过一张糖纸，快速低头叠成纸飞机的模样，然后瞄准了不远处那个灰色的脑袋。
嗖——
一声轻响，星摸了摸后脑勺，摸到纸飞机后低头看卡，将飞机放在了折纸小鸟身旁，这才站起身来，很是理直气壮的转身叉腰，发出质问，“你怎么又欺负我！这叫列车霸凌！我要控诉你！”
程澈招招手，“来聊会儿？”
星：……
那也行。
星抬手拍了拍自己脑袋上竖起来的呆毛，快速走到程澈身旁坐下，压低声音，“聊什么？找乐子吗？”
程澈：……
倒也不必吧？
还没看够乐子吗？
程澈扫过星的脸颊，看看星正在掉头发的脑袋后捏起一缕头发，凑到鼻尖闻了闻。
他闻着熟悉的香味，抬眸看着星，“你偷我洗发水的时候是不是忘记偷护发精油了，你的头发有点乱糟糟的。”
“怎么可能，我早上起床的时候还用手指头梳了三下呢。”星瞪大眼睛，语气之中都带着浓浓的底气，“三下！我平时都是梳两下的！”
程澈：……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乎有点奇怪。
程澈沉默片刻，打开手机在备忘录之中添上一行字，“晚上回去给你送一箱护发精油。”
星坐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伸直的腿。
两只鞋子随着动作碰来碰去，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声，“我真的很潦草吗？我明明也很正常的好不好……”
说到这里，星默默转头看着程澈，“那你每天用手梳几下头发啊？”
程澈想了想，“我为什么要用手指头梳头发？我是买不起梳子吗？”
说到这里，程澈又看着星，很是认真，“梳子梳整齐，然后用手混着发胶揉一揉头发末端，就会变成我现在这个凌乱但是又有点条理的发型。”
星：……
星盯着程澈的眼睛，又稍稍抬眸看着程澈的脑袋，思索片刻后还是点点头，“这就是你每天早上早起半小时的原因吗？”
“我不是早起，我是天天都那么早起。”程澈轻飘飘看了星一眼，似乎是在心中吐槽对方的不精致。
他将手掌揣进兜里，盯着那对聚集在猫头鹰脚底下的折纸小鸟，“你刚刚在那干什么呢？又开始啾啾啾好可爱了吗？”
“乱破让我找谱曲灵感。”星耸耸肩，脸上都写着自信，“你瞧，我一出来就听到了折纸小鸟啾啾啾的声音，这是什么？这就是缘分啊！”
说着，星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已经录音发给乱破了，相信她一定能够写出好听的曲子。”
说到这里，星指了指旁边的广场，“到时候咱们在这里演出，你看，什么设备都拿过来了。”
程澈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了下超大一个打碟机放在舞台最中央，音乐声此起彼伏，哪怕节目还没有开始都已经都有随着音乐晃动着，周围像是音符一样的东西也随着音乐乱飘。
程澈沉默一瞬，不太确定的开口，“乐队……打碟机……就……”
他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才开口，“也是，这个世界多的是我不了解的东西。”
难道之前组的乐队是这种乐队吗？
他好像一直觉得会是希露瓦的那种，弹琴的唱歌的敲鼓的，现在来了个打碟机……
“乱破会玩，到时候找她。”星摆摆手，显然也是个门外汉，“我接下来要去找垃圾桶寻找演出灵感了，顺便邀请希露瓦他们。”
说到这里，星歪歪头，“到时候约好时间你记得带着垃圾桶去接人。”
程澈将目光挪到星的脸上，“我是什么便携交通工具吗？”
“你不是，但垃圾桶是。”星站起身来，像是一个大姐头一样慷慨豪迈的拍拍程澈的肩膀，“走了，垃圾桶还等着我呢。”
程澈看着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转过头看着星期日，“把校庆乐队交给乱破我能理解，她确实很嘻哈，但是找星真的没问题吗？到时候鼓手敲垃圾桶吗？”
闻言，星期日摇了摇头，“折纸大学的校训是美梦多彩理想自由，这样的选择也很自由，对吗？”
“官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程澈嘟囔一声，放空思绪，“你想去哪儿玩？或者说……你想和记忆之中的哪个地方告别？”
星期日思索片刻，“暂时好像没有想到，知更鸟就在这里，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格外想要告别的人。”
说到这里，星期日侧过头看着程澈，“你呢？在列车启程之前，你有没有什么地方或者人想要道别？”
程澈指了指自己，“你说我在匹诺康尼？”
“对。”星期日点头，眼底写着认真，“虽然时间尚短，但是我想念你一定也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程澈：……
程澈上上下下打量着星期日，确认对方不是嘲讽这才松了口气。
他呵了一声，眼底都写着抗拒二字，“道别什么？道别我被关在记忆的小笼子里面出不来？道别我把你的小鸟揪成秃毛鸟？道别你被列车创了一遍又一遍？”
星期日闭上眼睛，“那不是我的宠物。”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看着程澈，“匹诺康尼没有给你留下一点点好的记忆吗？”
真的没有吗？
程澈诧异，坦然反问，“难道被关小黑屋算什么值得回忆的经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