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洗手间里铺满了白色的瓷砖，干净卫生的环境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林欣欣靠在门外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机，安静的空间里只有轻微的水声回响。
徐倩娇坐在马桶上，在这个相对私密的空间里，她咬了咬自己没有血色的嘴唇，微挑的眉眼带着冷意，低垂眼帘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团比她指甲盖还小的纸条。
这是刚才白卿在草坪上，趁着没人注意递给她的。
她唇角微微上扬，这白卿，不知道又是那一路的人。
小心的展开纸条，上面的字端正秀丽，一共不过写着五个字：小心林洁雯。
林洁雯吗？
她心头一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但是太快了，没等她抓住就消失了。
指尖摩挲着纸条上的褶子，若有所思的回味着纸条上的内容是否有更多的言外之意，但是让她想不通的是，白卿传这张纸条给她的目的。
“喂——徐倩娇，你掉坑里了？”
林欣欣突然听不到她的声音，伸手拍着门，不耐的催促她：“快点，别蹲太久，小心长痔疮。”
她的话刚落，隔间里传来了悉嗦的穿衣身。
徐倩娇：“马上就好。”
徐倩娇穿好衣服，把纸条连带着纸巾一起冲进了马桶里。
推开门。
林欣欣看到她出来，先是往后一退，指着洗手台：“洗手。”
徐倩娇忍不住笑了一声，乖乖的在她的面前把手洗的干干净净的。
她突然想起某段恶趣味的经历，林欣欣刚做她的看护时，其实对她的态度并不像现在这么恶劣和不耐烦。
当时，刚入职的林欣欣跟着护士长何柔走进徐倩娇的病房时，林欣欣为了能和她友好的相处，还特意打听了她爱吃糖的癖好。
林欣欣精心的选择了一颗漂亮又好吃的糖果送给她，徐倩娇接受了，并且很高兴。
何柔见她们相处的不错便离开了，她一走，徐倩娇就跟林欣欣说要上厕所。
林欣欣带她去洗手间，当时的林欣欣留在洗手间门口的走廊里等她。
徐倩娇上完洗手间出来，嘴里还吃着林欣欣送的糖果，她亲昵的拉着林欣欣的手。“欣欣，你长得真可爱。”
林欣欣没有多想，被夸奖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应：“还好吧，我觉得徐小姐你才长得又可爱，又漂亮。”
“谢谢。”徐倩娇却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她伸手在林欣欣的脸上搓揉了几下，笑着说：“你真的好可爱，圆圆的，就像葫芦娃一样。”
“……葫芦娃？”林欣欣哭笑不得。
还没等林欣欣回过味来，徐倩娇突然松开她的脸，面带羞涩：“糟了，我刚忘记洗手了，欣欣，怎么办？”
林欣欣保持微笑的看着她，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如果说林欣欣第一次中招是因为没有防备，那后面徐倩娇接二两三的小伎俩，就相当于把她的防备提升到极致。
从那以后，徐倩娇的手若是在林欣欣不确定的情况下触碰到她，林欣欣能当场给她耍完一整套擒拿手。
其实，在林欣欣之前，徐倩娇换过很多看护人员，男女老少都有，基本跟她待一个星期就连滚带爬的跑了，只有林欣欣坚持了下来。
徐倩娇想，大概是因为葫芦娃注定不畏强权，喜欢迎难而上。
——
“欣欣，天好黑啊，你陪我睡好不好？”
暮色降临，徐倩娇躺在床上，可怜兮兮的瘪着嘴，手怯生生的拉着林欣欣的袖子。
林欣欣嗤笑一声，不为所动：“你少来。”
她只是看护护士，不是她妈！不提供陪睡的服务。
徐倩娇委屈的松开手，躺在床上拿起她的睡前读物。
徐倩娇：“这些天里，女孩问过他，是不是真的像歌里唱的那样，爱情能战胜一切。
“没错。”他答道：“可你最好别信。””
林欣欣坐在椅子上低头玩手机，大部分情况，她对徐倩娇的态度都过于冷漠粗暴，这直接导致徐倩娇一看到林欣欣板起严肃的模样就忍不住的想逗弄她。
“欣欣。”徐倩娇放下手里的书籍。“你说，爱情能战胜魔鬼吗？”
林欣欣抬起头，扫了一眼她放在白色床单上的蓝色页面书籍——《爱情与其他魔鬼》，她觉得徐倩娇可能最近看这书看疯魔了。
居然问她这种问题？
“男主不是回答了吗？”林欣欣撇嘴，压低声音模仿话剧的声调：“是的没错，但是你最好别信。”
“......欣欣。”徐倩突然笑了起来，指着外面皎洁的月光。“月亮不睡我不睡。”
林欣欣无语，站起身斯拉一声用力把窗帘给拉上。“月亮睡了。”
“呵——”徐倩娇轻笑，潋滟的眼眸在白炽灯的照耀闪着微光，孱弱的脸色此时多了几分娇俏。她说：“欣欣，月色被遮住，妖魔鬼怪就要开始出没了。”
林欣欣耸肩，没理会她一时兴起说出来的三言两语，她低头看下时间，八点四十五分。
该吃药了。
林欣欣走出徐倩娇的病房，确定房门关好之后，便转身到楼下取药。
寂静的走廊里光线明亮，在九点之前，这座医院都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医院背靠青山，树木环绕，在月色下像一座华丽的宫殿，也像一座冰冷的囚牢。
夏日里总是喋喋不休的蝉鸣，林欣欣到三楼的药房时，值班的同事早已把徐倩娇的药准备好了。她签完字之后便直接拿走了。
单手拿着托盘，上面放着两个杯子，一大一小，大的杯子里装了半杯水，小的杯子里转了四颗药，其中有两粒胶囊，一粒白色药片和一粒红色药片。
林欣欣哼着小曲走上楼梯，越过走廊时遇到了方晴子。
方晴子刚好推开病房的门，门后隐隐传来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林欣欣了然，这病房里住的是医院里最小的病人，楚灵，自闭症重度患者，除了跟自己的芭比娃娃沟通以外，就是亲妈来了都不会理会的那种。
林欣欣随口问道：“怎么了？”
“谁知道。”方晴子郁闷的关上门。“我就是过来送个药，一吃完药她就突然尖叫了起来，吓死我了，也不知道怎么受了什么刺激，我明明是什么都没做。”
林欣欣走到门前透过玻璃看到楚灵已经被方晴子绑上了束缚带，她娇小的身体在床上不停的挣扎，嘴里不停的发出一声声尖叫。哪怕是隔音极好的房间也无法完全掩盖住。
林欣欣问道：“你碰她的芭比娃娃了？”
“没有。谁会去碰她的芭比娃娃啊。”方晴子不由的抱怨了起来。“这医院里的病人千奇百怪的，每天和他们呆在一起，我觉得迟早我自己都会疯。”
林欣欣笑笑，没搭腔。心想这方晴子好歹本来学的这方面的护理，哪像她学的是幼儿护理，现在不也在这里和她一样每天面对这群神经病。
方晴子：“你就好了，只需要看好徐倩娇就行。”
“......要不咱两换换？”林欣欣开玩笑。
方晴子急忙摆手表示：“算了吧，徐倩娇小姐这种我更加招架不住。”
林欣欣笑而不语，方晴子扫了一下她手里的托盘。“你忙吧，赶紧让她吃完药早点下班。”
“嗯，那我走了。”林欣欣拿着托盘越过楚灵的房间，方晴子则转身下楼梯想去找个值班医生给楚灵打针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