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到这，早已是老泪纵横。
想来，是想到了曾经曼姐的好，曼姐的悲。
全村人都死了，或许有些是无辜的。
但或多或少，都是间接害死曼姐的人。
“奶奶，后来呢？”七公子托着腮，望着老太太。
“后来？后来那些孩子被政府带走了，而我和姐姐给曼姐立了碑。不过因为曼姐杀了太多的人，她无法投胎。”
“所以，曼姐去哪了？”
“就在那！”
老太太，猛然伸出手。
顺着她的手指，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
低着头，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脸。
脚下，是一滩水迹。
尽管七公子被故事感动，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冤有头债有主，曼姐是不会乱害人的！”老太太微笑，“不止是曼姐，村里死去那些人的魂魄，都在这栋大厦里。有曼姐看着他们，他们是不敢惹是生非的！”
乖乖勒！
这栋大厦到底有多少鬼？
“曼……曼姐！”七公子颤抖着打了一声招呼，便赶紧将脸转向我。“走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呢！而且，我有些怂了！”
“他们的故事都说完了，不听听我的吗？”突然，最后那个老头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此言一出，七公子里面坐了回去。
端端正正的模样，乖巧的令人心疼。
“大半夜了，都饿了吧？该吃夜宵了！”
老太太说着，招了招手。
随后，一个穿着厨师服的胖男人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将上面的小碗元宵，一个个放在面前。
看着冒着热气的元宵，七公子想要伸手，却被我一巴掌打在了她的手上。
而后我在七公子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她吃痛的闭上了眼睛。
等再睁开，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那端上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元宵，而是满满当当蠕动着的蠕虫。
可四个老鬼吃的很香，每一口都在爆汁。
有的蠕虫甚至被卡在牙缝里，生生的被碾成两截。
好不容易熬到他们吃完‘夜宵’，老头抹了抹嘴。
“我说到故事，是我们老家的一栋宅子。那宅子，据说是文物，是明朝时期的。”
老头说到这，起身翘起兰花指。
“我自小是学戏的，因为身材矮小皮肤白皙，学的是花旦！我，可是我们班里的台柱子！”
“爷爷，看出来了！”七公子忙接话，“您身材婀娜，是唱戏的好料！”
“不拍马屁会死啊？”我小声对七公子道。
“在这里不拍马屁有可能真的会死！我刚刚数过了，刚刚在这间屋来来回回进出的鬼不下二十个，更何况是外面的。”
仔细想想，七公子所言及时。
只是这阎小娇是怎么管的？
为什么这么多的孤魂野鬼流落在外，还挤进了活人的住宅里？
“据说，那栋房子以前是一个有钱人的宅院。有的说是王爷，有的说是将军，总之能住得起那么大宅子的，肯定权利不小。我们戏班子，四处走动，唱戏赚钱。到一处先选择场地，才能驻扎。于是，被人介绍到了这处宅子。”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宅子的租金很低吧？”我开口道。
“姑娘所言极是，真的很低！我们班主觉得是捡了便宜，便急忙付了钱！但租赁这宅子的人让班主签了一个月的约，并且特别注明不到一个月绝对不能离开！”
“好奇怪啊！”七公子喃喃道。
“是奇怪！但好在租金便宜，就算住一个月，也只是别处七八日的租金，再说了，我们要走谁能拦得住？班里的小生、老生个个都有些武术的底子。”
“后来怎么样？”
“后来，我们住下了！但附近的居民，却显得十分的古怪！远远的看到我们，一个个的交头接耳。等我们靠近，又惊恐的一哄而散。总之，行为古怪的要命！”
老头说到这，突然来了一个后空翻。
而后，稳稳的落地。
七公子见状，急忙起身拍巴掌。
“大爷，好棒！”
“棒是挺棒的，但是用力过猛，脑袋扭到了！姑娘你这么捧场，给我把脑袋拧回来！”
“啊？”
“姑娘，谢谢了！”
七公子撇嘴望了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挪过去。
等到了跟前才发现，老头的脸扭了180度，硬生生的拧到了背后。
那脖子，跟麻花一样。
“大大大大爷，您忍着点啊！”
“放心，我不疼！拧吧！”
七公子紧闭双目，将手伸向老头。
下一秒，老头惊呼。
“姑娘，插着我鼻孔了！”
“对不起！对不起！”
七公子哆嗦着睁开眼，捧住老头的脑袋。
猛的一转，这才将脸转了回去。
“姑娘，你心真好！以后我有空，会带礼物拜访你的！”
“啊！大可不必啊！”
“继续说故事吧！”老头坐回椅子上，“我们搬进去后，各种忙活，那天我正在外面吊嗓子，看到了一个拎着篮子的阿婆摔倒在地。于是我急忙跑过去扶起阿婆，见她扭伤了腿便将她送回了家。”
老头望着我，面无表情。
“我准备走的时候，阿婆叫住了我。她说我看你是个心善的好后生，我就多嘴劝你一句，赶紧离开那宅子。我问为什么?她先是沉默，而后对我说那宅子邪门！我自然是没多想，因为我们去到每一处都会拜拜的，并且烧纸来求附近的阴物多多包涵的。去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有出过事！我准备离开，却在阿婆院子看到一堆没有劈的柴，也是因为无所事事，就顺手把柴全部劈了！再走，阿婆叫住了我！”
“大爷，那个阿婆是不是告诉你那栋宅子的事了？”七公子问。
“你猜对了！阿婆跟我说，这宅子以前住了很多的租客，但无一例外全都死在了宅子里！否则这么大的宅子，怎么会那么便宜？附近的人之所以不敢靠近我们，是知道这宅子的古怪，也知道这宅子的人都得死！”
老头的话，让我心里一沉。
奸商为了赚钱，果然无所不用其极。
关键是让他们签了必须住满一个月的约定，其中必定是有猫腻的。
“阿婆世世代代都住在那个地方，她太奶奶的妹妹跟男人半夜跑去宅子约会，第二天也死在了那里！才十八岁，如花的年纪！没有结婚，死了都不能入祖坟，可怜的很！我问阿婆为什么她告诉我这些，她说她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怕这宅子里的东西报复，死了一了百了。”
“您肯定不信！”我望着老头，轻声道。
“对！年轻气盛的，哪相信这些！于是，我只当阿婆说的是胡话，转身要走！可那阿婆硬是把一个银锁塞给我，我推脱不了看那东西也不值钱就留下了，想着之后买些东西送给她当是抵消。但第二天，真的发生了怪事！”
“大爷，发生什么了？您快说！”
“第二天我正在角落练功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女孩。女孩托着腮对我笑，看得很认真。我问她是谁，她说她住在这附近。喜欢看戏，就偷偷跑过来了。你们也知道我们这些臭男人，最喜欢在女孩子面前显摆，那女孩还那么漂亮！于是，我很认真的练功。但班主喊吃饭的时候，我却发现那女孩却突然不见了！”
“是不是鬼？”七公子瞪大眼睛。
“我也以为是鬼！可没多久便有两个村民冲进来，将藏在杂草里的女孩给拽走了！原来那女孩是天生的痴呆儿，智商只有三岁不到，经常到处乱跑。我们给夫妻两找到女儿，他们却不感激，而是慌慌忙忙的离开了。”
老头眯着眼，似乎想了想。
“晚上我去尿尿，刚脱裤子，却突然被人使劲的拍了拍后背。转头一看，就是白日里的那个痴傻女孩。女孩更我说不能在这里尿，否则他们会生气的。她说话的劲头，根本不像个傻子。我问她名字，她说她叫小花，还说自己故意装傻的，因为她看到的东西其他人看不到。鸡同鸭讲，就装傻充愣。”
“看样子，女孩不简单！”
老赞同的点点头，“可我当时没多想，我唱戏给女孩听，女孩很欢喜。准备送她回去的时候，她却突然我压倒了。”
我和七公子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
“别误会，她可能是疯病发作了，直接扑倒我就掐我的脖子！我挣扎间，将她掀翻在地。女孩爬起身，却伸手按到了阿婆送给我的那个银锁。女孩拿着银锁看了许久，就让我送她回家。于是我不计前嫌，将她给送出去了。目送她离开，这才回去的。”
“她怎么一会清醒一会疯癫？”七公子道。
“清醒的时候是被鬼附身了！”我接口。
“对对对！”老头使劲点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是后来才知道的！自从那晚后，女孩经常偷摸溜进来！可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么高的围墙她是怎么爬进来的！女孩让我晚上睡觉的时候，鞋尖朝外摆，并且将一个小镜片贴在额头上睡。”
“鞋尖往外是引鬼离开的！”我脱口道。
“那镜子是为什么？”七公子连忙问。
“鬼想要靠近你，就会看到自己死时的惨样，有的是会被吓走的。”
“那时候，我不懂！”老头紧接着道，“我们四处宣传，可在宅子里搭的戏台没有一个人过来，咱们戏班子也算是小有名气，不可能没有观众的。就这样，大家都闲下来了。而我有更多的时间，和小花相处，她跟我说这里的风土人情和趣事轶事，我则唱戏给她听。那天我告诉她，班主要提前走了，她却没有很大的反应，我以为她会舍不得。”
“然后呢？”
“我鼓足勇气亲了她，说喜欢她！小花说他父母不会同意的，要跟我私奔。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是真的喜欢她，我想要堂堂正正的娶她，我赚的钱，也足够买聘礼，只是跟着我颠沛流离的比较吃苦。”
“小花怎么说？”
“小花很感动，她哭了，还亲了我一下。这下，我更确定要娶她！第二天，我就去她家里！家里的小花好像不认识我，不过我不在乎。说了提亲这件事，被她爹娘打出去了！”
旁边的七公子想笑，却硬生生的憋住了。
但是，憋的很辛苦。
“之后的晚上，小花又来了，说她说过父母不会同意。要跟我私奔，我说女孩子名节很重要，跟我私奔这辈子就毁了！正说到这，突然听到喧哗声，等跑过去一看，戏台底下坐了好多的人，还有人络绎不绝的往里走。于是我丢下小花，便去上装唱戏！那场戏，足足唱到了凌晨三点这才结束，观众们不停的给我们撒钱撒花。”
“那些观众好像不是人吧？谁半夜看戏！”七公子表情古怪。
“这件事，我们是第二天发现的！第二天班主整理那些打赏的钱，这才发现都是冥纸，这才意识到有鬼！于是吩咐下来，收东西离开！我找到了小花，跟她说了这件事，小花笑着说我们走不掉！一个月没到，走不掉的！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小花也不对劲！于是我拿出一个八卦镜的道具，乘小花不备照了照她，结果看到镜子里完全是另外一个女孩，长得很好看，可样子恨恐怖！”
“果然是鬼！”我喃喃自语。
其实之前小花一出现，我就知道不对劲。
痴傻一般是因为魂魄不聚导致，而没有魂魄最容易被鬼附身。
“我将这件事告诉班主，加上冥纸的事，他信了！打包完我们准备离开，却突然刮起了大风，马车掀翻毁坏了，大雨磅礴根本也走不了。于是我们只能留下来，等雨停！但是晚上，一个唱老生的吊死在了门口，穿着戏服死的很狰狞。”
“这样情况别说下雨，下刀子也得走啊！”七公子急了，“你们等什么呢？命重要！”
“可我们遇到鬼打墙了！”老头道，“无论我们往哪走走多远，都会回到宅子门口，于是，我们只能回去！半夜，小花找来！看到小花，我急忙拿八卦镜对准她。小花说这不是真正的八卦镜，就算是也伤害不了我！我问她是不是要杀我，小花哭了，她说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是鬼就不喜欢自己了，如果想害我早就害了！”
“她是个好鬼！”
“嗯！”老头点了点头，“我看小花哭我也心疼，心想着死就死吧，死在喜欢的人手里总比死在其他人手里来得强。我问她叫什么，她说她叫小萍，之前她是准备杀我的，但看到了那个银锁，那个银锁是他们家祖传的！”
“是那个阿婆太奶奶的妹妹！”七公子惊呼。
“是！她就是阿婆太奶奶的妹妹，死在宅子的那个！要不是阿婆给了我银锁，或许我早就死了！小萍告诉我，宅子的恶鬼很多，她也是被害死的！害死后，魂魄无法离开。所以也学着其他鬼，害住进这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