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傍晚，我来到了白洁的家。
看到她的时候，她显得很紧张。
打开门让我进去之后，白洁便来回走动着。
“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万一她发火怎么办？我要怎么跟她说？”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可鬼万一不讲道理怎么办？”白洁急忙坐到我的旁边，“你说帮我买的东西买到了吗？”
“嗯！”
我指了指旁边的包，点点头。
白洁从里面，拿出一件件的红衣服。
“这些她会喜欢吗？万一她不喜欢怎么办？”
“你说你们年纪差不多，喜欢的东西也应该差不多！我按你的嘱咐，买了一些女孩子时下最喜欢的，想必她会喜欢吧？”
“那你帮我跟她说好吗？”
“你自己的事你不谈判显得没有诚意！”
“这样啊！”白洁皱眉，“那我就请求她离开这里！实在不行，让她等我睡着了再出来。”
“嗯！”
伴随着雷声滚滚，外面天色已黑。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顿时，白洁攥紧手。
“是她！她来了！这声音我认得，就是她！”
听白洁这么说，我走到门口。
贴上猫眼的瞬间，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赫然出现在视线之中。
与此同时，门把转动起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让白洁瑟瑟发抖。
“有我在怕什么？坐下！”
听我这么说，白洁乖乖的坐在沙发的一角。
没一会，没打开了。
一个红头发浑身湿漉漉的女孩，低着头跨入。
她没有转身，而是突然趴在门上。
抽搐了一番，哭出了声音。
那声音时隐时现，听着像哭又像是笑。
白洁一脸的害怕，但是不敢动弹。
直到，女人转过身。
两条黑水，顺着眼眶流出。
“啊！”
白洁一声尖叫，直接冲进房间。
而红发女人先是一愣，而后转身握住门把。
没等她拧开，我抓住了她的肩膀。
“别躲了，躲不掉的！我们谈谈吧！”
听我这么说，红发女孩瑟瑟发抖的转身。
她伸出湿漉漉的手摸了摸我的脸，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
餐桌上，白洁和红发女孩相对而坐。
很显然，她们两个都有些无所适从。
“请你离开这里？”白洁在我的鼓励下，率先开口。“我给你买了好多漂亮的衣服，请你立刻这里别缠着我行吗？”
“这是我家！”红发女孩摇头，“要走也是你走！”
“但是是我现住在这里的！”
“你先住下的不一定就是你的！”
“我在跟你商量！”
“没得商量，我豁出去了！死也不离开这！”
听红衣女孩这么说，白洁望向我。
眼神里，透着求救的信号。
“我和她先谈谈！”
说着，我将白洁拽到一边。
“先把衣服烧给她，或许穿上漂亮衣服她就开心了！”
白洁闻言，使劲的点头。
而后当着红发女孩的面，拿起了打火机。
“你想干什么？”红发女孩顿时紧张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我打开门的瞬间，红发女孩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敲门的，正是保安大叔。
“走吧！这里不属于你！”保安大叔闷声，“死人是不该留着活人的地方，否则灵魂将永无宁日。”
这句话，让红发女孩失声尖叫。
捂着耳朵，蹲在地上。
见此，白洁急忙拿着纸衣服进入浴室。
点燃一件衣服后，丢进了浴缸里。
随即，她缓步走了出来。
“你能不能离开这？我求你了！”
“是我求你离开！”红衣女孩失声痛哭，“我在外面打工好不容易租下这个便宜的房子，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让我去哪里？”
“鬼……鬼也要交房租的吗？”
“你今天这身衣服真好看！”突然，保安大叔开口。
这句话，让白洁低下头。
只一眼，便浑身一僵。
只见她的身上，赫然穿着一件红衣服。
和她烧的那间款式，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我早就劝你走了！”保安大叔道，“这个房子不属于你！”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我才是……我才是鬼？”
白洁说着，急忙望向我。
“她刚刚那副鬼样子你也看到了！”
“外面下雨了，她的眼线花了！”我闷声道，“你每次照镜子、洗澡和睡觉的时候看到她，是因为你和她同时做了同样的事！”
“我都快被吓死了！”红发女孩抽泣，“我每次看到她都吓的大叫，然后转身就跑！可这么大的城市，我只有这个地方能待！我的钱交了一整年的房租，我没地方去啊！”
其实，我早在第一次就白洁是鬼。
没有戳穿是因为诧异，诧异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跟我活灵活现描述‘见鬼’的场景时，她真的表现出了害怕。
“怎么可能？我是人！我是人！”
“小白！”保安大叔闷声，“你没发现你每次想要求助，都敲不开其他人家的门吗？那是因为，他们看不到你！看不到我们这些已经死去的人！”
“什么叫我们这些？”
“你烧炭自杀后没多久，我就脑梗死在了保安室。所以，你只能看见我。我发现你在这里徘徊，很多次暗示你该离开了，但是你却听不懂。”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死？我怎么可能死?”
“白洁，你身上的衣服就是证明！只有死人，才能接受这样的馈赠！我没有戳穿你，是想让你慢慢想起！”
大叫一声，白洁抱住脑袋。
蹲在地上，不断的摇晃。
许久后，她缓缓松开手。
“我死了……原来我真的死了！”
白洁抬起头，口鼻中流出粉红色的泡沫。
“我供我男朋友读大学、考研念博士，可那天他突然跟我提出分手！他……他说高中学历的我配不上他，他需要一个和他一样高度的女人结婚！能对他事业有帮助、又能生出优良基因后代的女人！所以我……”
“你不该为什么这么一个男人去死的！”红发女孩赶紧道，“女人要活出自己的精彩！像我，虽然过的很艰难，但每天都会找一些开心的事让自己更快乐！哪怕是一杯奶茶或者一颗糖，都可以让我们甜上半天的！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我……我不知道！我无父无母，把他当成所有！他突然抛弃我，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看来是生前的记忆太痛苦，她在死时选择了遗忘，遗忘了一切也忘记了自己的死亡！”
说着，我望向保安大叔。
“白洁死后，那男人来过吗？”
“没有！”保安大叔摇头，“我们在她的手机里找到了那男人的电话，告诉他这件事，他只说不认识白洁！所以我们提出她的物业费，将她匆匆火葬了。”
“渣男！”红发女孩狠声，“他是陈世美吗？”
说着，红发女孩望向白洁。
“你要是没地方去，就住在我这里！只要你不突然出现在我的镜子、浴缸和被窝里，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但是，那个渣男千万也别放过！”
“你不怕鬼？”我问。
“我更怕穷！”红发女孩笑了笑。
“人和鬼是不能长期待在一起的，否则你们会互相影响的！”
说着，我望向白洁。“那渣男现在在哪？”
……
红发女孩对我点点头，一边吃着甜筒一边打着电话。
“爹地，你烦不烦啊？都说了我喜欢红色的，你非要白色、红色都买了，两辆Rolls-Royce我怎么开呀？什么？下个月时尚芭莎？你忘记了我要去维密秀了吗？”
穿着招摇的女孩和尖利的声音，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的眼镜男，最为吃惊。
“好了好了！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你跟我的市长姑父说一下，下次再给他补生日！”
说到这，红发女孩一个‘猝不及防’，将冰激凌蹭在了眼镜男的西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红发女孩连连道歉，“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重新给你买件衣服！”
“不用！”眼镜男微笑，“如果你真的像跟我赔罪，不如请我吃饭吧！”
“可我很穷哎！”红衣女孩吐了吐舌头，“我只能请你去我的出租屋吃泡面，红烧牛肉口味的！”
“恰好是我喜欢的口味！”
……
眼镜男，就是白洁的男友。
当他来到单身公寓前的时候，脸色大变。
“怎么来这里？”眼镜男问。
“因为不要钱！”红发女孩笑眯眯道，“这十几栋单身公寓都是我家的！”
“真的？”
“家的！骗你的！我可是灰姑娘！”
实话实说，红发女孩把这个男人的虚荣心拿捏的死死的。
一个装穷却不穷的漂亮女孩的邀约，他根本无法拒绝。
于是，我准备加把火。
“小姐！”
我从角落冲出，对女孩鞠躬。
“你怎么来了？”
“老爷让你回去！家里那么大的别墅不住，干嘛住在这种破地方！而且他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也从美国回来了，是个家底雄厚的青年才俊。他……”
“闭嘴！我说了我不会相亲的！而且……而且……”红发女孩一把挽住了眼镜男的胳膊，“我有男朋友了！”
这句话，让眼镜男的脊背不由自主的挺直。
并且，轻轻的拍了拍红发女孩的手。
“男朋友？”
“对！”红发女孩点头。
“我不信！我得替老爷监督你！”
“别理她！我们回去！”
红发女孩挽着眼镜男的手，转身对我眨了眨眼。
等打开白洁所在的房门时，眼镜男明显的往后退了一下。
可女发女孩松开他，一脚将他踹了进去。
“开门！开门！什么情况？干嘛锁住我？开……啊！”
当呼叫变成尖叫的时候，我和红发女孩相视而笑。
“喂，她无父无母你让她去哪？怎么才能让她留下来呢？”
伴着惨叫声，红发女孩问我。
“什么事都要师出有名，你给白洁立个牌位，供奉在这里就行了！”
“那好！我一个人住着也挺害怕的，有她在还能顺便帮我看家！哈哈哈！”
……
各大网站上，到处都是一龙一蛇相斗的视频。
所以，我暂且不担心司夜的安危。
当另一个事主刚将车停稳，直接跪地喊救命。
事主是个男人，四十多岁。
微秃，三角眼眼白多。
“我遇到鬼了！”男人道，“救救我！”
“起来说！”
“我叫朱子涛！”男人起身望向我，“我住在向阳小区！上个月警察来了，因为我对面的邻居全家被杀了！”
“你杀的？”
“没有！”朱子涛摇头，“不是我杀的，我没那个胆子！”
“那你怎么见鬼了？”
“那户人家死后房子是空着的，可他们时候每天晚上有人按他们家的门铃！我记得他们死前的那天晚上，也是有人按他们家门铃！透过猫眼，我还看到了一个穿雨衣的男人。”
“凶手吗？”
“我不知道！”朱子涛摇头，“但是我告诉警方了！我怀疑他就是凶手！”
“就只是听到门铃声？”
“是！”
“这个不足以说明你见鬼了，除非你心里有鬼！”
“可是我确定那是鬼！我……”
正说到这，朱子涛的电话响起。
他触电一般的摔掉手机，而后又急急忙忙捡起。
点开屏幕，飞快的将某个网购App给卸载了。
我有些不解，却没有多问。
却留意道，朱子涛的车里有个小男孩正在对我招手。
“你把孩子一个人放在车里不安全！”
“什么孩子？”
朱子涛转身，只一眼便脸色大变。
然后我看到一对夫妻手拉着手敲了敲车门，那孩子打开车门便蹦蹦跳跳的下来了。
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们……他们住在我的对门！”朱子涛惊恐的望向我，“可他们已经死了！”
“杀死他们的又不是你，你害怕什么？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亡灵，或许他们只是经过这想跟你打个招呼。”
“不！不是的！他们是来找我的！”
朱子涛想要抓住我的手，却被我躲开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们的死和你有关吗？”
“没有！不关我事！”
“那为什么这个孩子骑在你的肩上？”
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我望向朱子涛的肩膀。
这句话，让朱子涛失声尖叫。
他转身狂奔钻进车里，可刚启动便‘砰’的一声撞在了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