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臣斗胆，敢问皇上！”
“仁……仁孝皇帝遗诏，是从何而来？微臣此……此前从未听闻有此诏书！”
郑王爷听完他的问话，也是心有余悸，不敢再抬头直视上座。
而问话的这位官员更是直接跪下，连膝盖落地前的颤抖，都是肉眼可见，他伏低身体整个拜了下去，仿佛这两句问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周阁老和庄夏二人听到此话，亦是直接抬头朝宇文煜看过去。
事实上哪怕是寻常臣子，没有藩王势力的收买，心中也有疑惑。
为何仁孝皇帝的遗诏会留至今日，才被宇文煜请出。
从前的皇帝呢？
为何从未有人提及过？
宇文煜听见他的话，狭长的眼眸稍稍眯了一下，薄唇轻扬，“爱卿是在……质疑仁孝皇帝的遗诏？”
本就伏地的那位大臣又是连连叩拜，嘴里更是连声高呼，“微臣不敢！微臣不敢质疑仁孝皇帝！”
宇文煜指骨分明的手掌虚握了一个拳，就这么放在身后，目光不变，仍是如鹰隼一般，全然落在他的身上，“哦？不敢质疑仁孝皇帝，那想来……你是在质疑朕？”
柳浅浅仅仅是站在宇文煜的身侧，便能感受那股莫名的压迫，更不要说被他目光锁住的那一位了。
那位大臣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哽咽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求饶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皇上！微臣……！”
他只是刚刚抬起头，就看到郑王爷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再抬些头，就看见宇文煜似笑非笑的表情，却仿佛看透了一切。
他明白，此刻只要他说错一个字，便是命丧当场的结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位大臣的身子左右摇晃了一下，眼皮一翻，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郑王爷也是松了一口气，正回过头，却惊觉宇文煜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宇文煜也不着急，“郑王爷想必也有些好奇吧？”
郑王爷思绪飞快的转动，他的手掌抚在自己宽大的腰带上面，“毕竟是先祖皇帝，本王从前倒也没听皇兄提过，不过皇上今日既然拿出了此道圣旨，想来也不妨与本王……和朝臣们说上一说由来吧？”
“也好。”
宇文煜点了点头，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孙公公。
孙公公心领神会，立刻就点了一下头。
正当所有人以为孙公公要传什么东西进殿时，只见两位宫人，低垂眼眸，手里捧着两盆水，径自穿过官员们的坐席。
所有人还没有反应，两位宫人便先后将水泼在了昏倒的那人身上。
第一盆便是将人浇醒了，还不等他睁眼张嘴，第二盆又是毫不客气的落在他脸上。
那位大臣眼睛一睁，只来得及胡乱抹了两下自己的脸庞，他只看了一眼眼前的阵势，便又重新跪正了身体。
“既然爱卿提出的问题，也得让爱卿好好看清楚了。”
宇文煜的声音低沉，话虽然是冲着满脸是水的大臣说的，目光确实落在郑王爷身上。
“廖大人，说说吧。”
廖言早有准备一般，从坐席中站起，走至大殿中央，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密信，高高举起，脚步也是自左向右转动。
离得近的人便能看见上面的漆印，像是一个章印。
庄夏虽然看见了，却不认得，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周阁老，“周阁老，这是？”
周阁老眉眼肃穆，听见庄夏的话，才悠然开口，“这枚漆印，便是仁孝皇帝的私章，仁孝皇帝的私章早就随同葬入皇陵。”
“私章？”庄夏皱皱眉，欲言又止。
周阁老确实难得一笑，“仁孝皇帝的私章是曾经有名的匠人齐煌所刻，盖在纸上便是寻常印纹，但若做漆印，便层层叠叠，内有乾坤，此等技艺早就失传了。”
话里有话的意思便是，这一枚漆印，举世无双，独一无二，是不可能被仿造的。
周阁老的话语被临近的人传开，很快整个大殿里的人都知道了这枚漆印的特殊。
“这是仁孝皇帝密信，信中有云，唯有女子真正取得功名时，方能公布遗诏，”廖言的声音用了两分内劲，明明声音不响，却震动了心脉一般，“这封密信一直存在暗卫统领处，今日方见天日。”
郑王爷还想再让人追问，哪知后面的官员早就被吓破了胆，谁也不敢再冒出头去了。
宇文煜这才沉声问道，“仁孝皇帝的漆印，看清楚了吗？”
朝臣齐声应道，“看清楚了！”
宇文煜又问，“既然看清楚了，还有人质疑这道遗诏吗？”
“臣等不敢！”
“吾皇万岁！”
一时间太和殿内的呼声杂乱，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规整如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胤王朝，应是如此。
呼声渐弱，众人起身又复入座。
宇文煜如此立在上座，无人敢于直视，他的目光扫过众臣，而后轻轻落在了钦天监的房大人身上。
房大人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宇文煜再次看向那位狼狈的大臣，只见那人脸上的水早就顺着脸颊落到衣服上，官服被水染湿，显得深浅不一。
“朕记得，方才是你说的，”他的话语稍稍一顿，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执起了柳浅浅的手掌，月牙白的轻薄外披轻盈晃动，“贵妃虽为尊贵，比不得昔日长公主？”
李嫔等人看了一场朝堂大戏，却在此刻脸色大变。
那位大臣此刻只恨自己被几锭金子害得不浅，听见宇文煜的问话，声音都弱了下来，“臣……微臣……”
宇文煜见他失态，也再没有了继续戏弄的意思，反而淡淡的说道，“朕也是如此觉得。”
大臣闻言，不敢说话，又是拜了下去，心底却只有一个念想。
能不能……给一个痛快？
宇文煜嘴角微微一扬，“庄夏，你说说，为何贵妃不如长公主尊贵？”
庄夏心中警钟长鸣，他上前一遍便是跪倒，言语不卑不亢，除了有些细微的颤抖，“回皇上的话，自古以来，皇上为天，皇室为尊，后宫之中也只有皇后可以凌驾于皇室子女之上，是为皇子女的母后。”
“因此，贵妃便没有长公主尊贵。”
宇文煜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如此说来，倒也算是礼数使然。”
庄夏起身，抱拳应声，“正是。”
众人的视线落在宇文煜和柳浅浅交握的手上，神情竟比先前还要紧绷，如果皇上只是一问就算了，偏偏两人并肩而立，也算相得益彰。
只是婉贵妃至今无子，实在当不得那个位置的。
有好几位朝臣和上座的娘娘们交换了视线，新晋的秀女中也有不少神情有了异色。
“昔日仙庭月娘，岂能不如凡间公主？”
宇文煜的目光逐个扫过众人，将他们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嘴角勾了一下，不急不缓的沉声说道。
“既然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