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会塌的，就是老太君……似乎……还在给柳小将军议亲。”
流萤的脸色也很是难看，好像也是一副气不过的样子。
柳浅浅倒是非常淡定，没什么意外的表情，毕竟老太君如今已经失了方寸。
糊涂事可真是一件都不少做。
柳浅浅微微一笑，“哦？老太君可有人选？”
流萤见她笑的淡定，也是有些坐不住的，“主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老太君如今寻得哪有正常姑娘？奴婢见她那本名册里，要不就是薛家的姑娘，要不就是商贾的姑娘，全是歪瓜裂枣！”
“到底也都是姑娘，怎么这么说，”柳浅浅微微摇摇头，有些不认同的模样，“薛家的姑娘？老太君看上的是哪一位？”
流萤叹了一口气，“还能有谁？自然是薛夫人的宝贝女儿。”
柳浅浅听到这里脸色才微微一变，“真真是要折辱人了。”
一旁的诗语和诗忆也是面色不好，尤其是诗忆，见都在屋里，也都是自己人，嘴也没了阀门，直接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这……这不是换亲吗？”
柳浅浅听见诗忆的话，唇线也是抿的更紧了一些。
换亲，顾名思义，就是两家人互相交换儿女成亲，达到亲上加亲的目的。
从前一些穷苦人家生了多个儿女，儿子讨不到媳妇，女儿嫁人也拿不出嫁妆的，两家人就会商量着换亲，你家的儿子娶我家的女儿，你家的女儿也可以嫁到我家。
可是如今柳府……是堂堂的将军府。
柳易辰也是鼎鼎有名的骁骑郎将。
老太君若是真的又把大姑娘嫁给薛家，又叫柳易辰娶了薛家的姑娘，哪怕只是做偏房做妾……
那传出去，是要被金陵城的其他官宦人家看不起的。
一时间，屋内突然就沉寂了下来。
流萤见她们三人都不说话，犹豫片刻，出声打破了沉默，“主子，那奴婢要不要……”
柳浅浅没有丝毫的犹豫，“不用。”
显然不只是流萤，连诗语和诗忆都没有想到柳浅浅会拒绝，也是颇为担忧的对视一眼。
柳浅浅看着她们三人担忧的神情，忽然微微一笑，“别担心了，虽说老太君如今没了分寸，可是我娘亲现下还在府里，不会由着他们折辱兄长的。”
几人一想，是了，如今柳大将军同柳夫人都是回府了，这才堪堪放下心来。
柳浅浅却仍是想着，也许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老太君如今年纪大了，耳根子又软。
明明儿女们各自有了自己的想法，却仍旧指望着儿孙绕膝、阖家欢乐、粉饰太平。
可是看看府里，哪里还有纯粹的情谊？
兄友弟恭，简直就是笑话。
柳浅浅直接断了府里的经济来源，又借着柳侍郎和柳茹颖，将老太君的私房钱也都掏空了，也算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如果柳府能够摒弃前嫌，齐心协力，共度难关的，那往后也未尝不可扶持一二。
但要是仍旧各自牟利，就像三夫人一般，看来也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正如柳浅浅谋算的那样，如今的柳府几乎是每一分钱都要紧着算计。
哪知道算计着，算计着，老太君算计到了自己的孙女孙子身上。
柳茹玥坐在大房的原姨娘面前，低着头，一声不吭，手里的帕子已经被绞了千遍万遍。
原姨娘坐在自己的铜镜前，慢悠悠的往脸上铺着粉，用的也是顶好的口脂。
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颇为满意的笑了一下。
明明已经是有一双儿女的年纪，却仍是娇娇俏俏的，就算比起寻常二八年华的女孩都是不遑多让的。
“我与你说的话，你倒是听见了没有？”
原姨娘好像这才想起自己的女儿正坐在后头，转过身子，嘴里的话也是脱口而出，竟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柳茹玥低着头，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派唯唯诺诺的样子。
“整天一副讨债模样，也不知道随了谁，”原姨娘看她不应，又是出声骂了一句，随即站起身，走到柳茹玥的跟前，尖尖的指头就戳在她的额头上。
柳茹玥也不敢避闪的，只觉得自己的额头生疼，身子也不自觉的歪向了一侧，等到额头上的力道消退，她才又本本分分坐正了身体。
原姨娘收回自己的手，有些心疼的吹了吹自己戳疼了的指甲，这才继续说道，“再与你说一遍，你仔细听着。”
“你祖母为你定的亲事，虽然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但也是顶顶好的”
“薛大公子如今也是吃官粮的举人，你嫁过去，就是正经的夫人……”
“男人，花心一些也是无妨的，你只要牢牢的抓住他的心，别的女人都是翻不出浪的！”
“……将来生下一儿半女，谁还敢对你不敬？”
原姨娘一一与柳茹玥细数着薛家的好处，又问，“薛家送来的银两首饰，你都瞧见了？”
柳茹玥低着头，仍是没有回答。
原姨娘说了半天，也没听到一个字的回应，有些生气，又是一指头戳在她脸上，“问你话呢，瞧见了没有啊？”
柳茹玥吃疼，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了，也不敢随意流下，只能点了点头，又生怕原姨娘看不见，白白又惹她生气，忙轻声细语的又跟了一句，“瞧见了。”
原姨娘这才不情不愿的收回了手，笑眯眯的，“瞧见了就好，那可是真正的金子，那么大一块儿，反正你爹从来没有送给过我……”
“等回头，也好问未来的女婿要些来看看……”
想来是原姨娘自己把话扯远了，她又赶紧找补了回来。
她放低了身子，握住了柳茹玥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言语也颇为动情，“玥玥啊，姨娘都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要记在心里的啊。”
柳茹玥没有反应，原姨娘的手就握得更紧一些。
直到柳茹玥受不住手上的痛，才轻轻点了点头。
原姨娘看见她点头，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很快就松开了她的手，“阿朗也该回来了，我就不与你多说了，回去之后好好学规矩，嫁过去之后可别丢了你爹的人……”
瞧着柳茹玥跟闷葫芦似的，原姨娘也是颇为不喜，直接摆摆手，“去吧去吧，别跟个木头似的，在这儿杵着了。”
柳茹玥听了，也是如蒙大赦，站起身体，与原姨娘见了礼，才退了出去。
她身边的丫鬟紫英临走前，同原姨娘交换了一个视线，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柳茹玥走在回屋的路上，脚步不快，甚至有些沉重。
紫英快步追了上来，轻声细语的规劝着，“姑娘，姨娘也是为了你好，就是有些着急了，姑娘这么孝顺，可不会与姨娘置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