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号的目光一直集中在林娜的脸上，没有因为1号进门而移动。
林娜觉得自己的身体机能也恢复了，她现在就可以把5号推开。但是她也没有动，因为她还没搞懂5号究竟在想什么。
5号看着林娜的眼睛，问道：
“我可以吗？”
林娜咽了一下，感到声带的机能已经完全恢复。
“不可以……”林娜答道。
5号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这时1号已经走了过来，抓住5号的肩膀，把她拉起来。5号没有反抗，只是低着头又问：
“我……不可以吗？”
“……有人在等我回家。”林娜说。
5号抬起头看着林娜。1号松开了手，5号站在那里，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打扰了。”她说，“如果你还想问乐器的事情……除了这里和复制体宿舍，我哪儿也不会去。”
说完，5号就低下头，静悄悄的走出了琴房——也就是休息室d。
林娜看见，5号的手一直按着自己的胸口。
“林娜小姐。”1号轻声问道，“您还好吗？”
“我没什么。”林娜一边扣上自己的上衣扣子一边说。
“实在对不起，让您受惊吓了。”1号说。她的语调让林娜想起了某个很熟悉的人，一抬头正好看见1号双手交叠在身前，上身微微前倾。
像个女仆！林娜想，但是没有把这个想法表达出来。
“你应该不是偶然来这里的吧？”林娜问。
1号点了点头：“是4号告诉我的。”
“唔。”林娜不由自主的把4号的样子和1号进行了比对，结果是除了金发以外毫无相似之处。
就连金发也不一样，1号的发色比4号要偏棕一些。
“我们最开始都没想到5号会对您这样。4号一开始也只是告诉我来看一看，我是听到里面的声音不对才进来的。”1号解释道。
“没关系，她本来也没打算对我做什么。”林娜站了起来，用手指隔着衣服戳了戳愈合的胸口，心里五味杂陈。
1号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她并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她究竟有没有对您做一些……令您感到困扰的事？”
“没有。”林娜明确否认，“实际上她还帮了我一下。”
“是吗？”
“如果你不相信，为什么还要问我？”
“好吧。”1号便没有再追问，“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帮助吗？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就告辞了。”
“不需要谢谢。”
“好。”1号没有一句废话，她转身就走出了琴房。
现在琴房里就剩林娜一个人了。她走向倒在地上的吉他，拿起它，装回了琴盒里，并放回了架子上。
她接着看到了5号留在她座位上面的笛子，考虑再三，没有去移动它。
琴房角落里还有好几样乐器，林娜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它们。她看了很久，最后总算克服了强迫症，把有些凌乱的琴房丢在身后，走了出去。
走廊里还是洁白一尘不染的样子。
琴房的门本来是原木的，这种材料适合隔音。但是它面对走廊的一面被涂了均匀的白漆，从两面看好像属于两个世界。
林娜关上门，光线柔和的琴房就又变成色调冷峻的“休息室d”了。
林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走廊上挂着的钟。时间已经来到18：44，她还没有吃晚饭呢。
林娜选择的是走廊最外围的食堂。
这里离她住的宿舍最近，而且这里的装潢也是最漂亮的。只要无视排列在食堂一侧的窗口，这里完全就是一处五星级餐厅——甚至还放古典音乐呢。
这个时间，食堂里的人已经很稀疏了。林娜只能看到一些穿着警卫服的人快速的狼吞虎咽，看来他们是刚刚换班。
至于和林娜一样的白大褂则一个也没有。这里的科研人员实际上只有林娜的那一个小组，真的很少。人数大头都是战斗力和后勤，对于这么危险的研究物来说这是正常操作。
林娜一直心不在焉，她觉得自己忘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忽略了很多线索。脑袋昏昏沉沉的，直到她坐下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袋里不知被谁塞了一把口琴。
一定是5号那家伙在和她“亲密接触”时放的。
林娜发现这把口琴的侧面有一个按钮，由弹簧顶起。这是半音阶口琴，按下按键可以使全部的音孔升高半调。
林娜并不知道这种口琴的名字，但她吹了几下也就弄明白那个按键是做什么用的了。
这个小玩具让林娜的心情好了不少。但是当她把口琴塞回口袋里的时候，一道可怕的顿悟瞬间将她的动作凝固住了。
“不是您想的那样。除了我们自己的房间以外，我们一般不能离开某个试验员身边五米。”
“不，那是我们自己定的规则。”
这两句话是8号说的，当时林娜第一次看到复制体离开自己的房间。
但是，今天5号在琴房……附近并没有其他的试验员啊！
林娜的思想迅速上溯，回忆的触角摸到了一串钥匙。
那串钥匙是干什么的？用来打开复制体们的房间门，我记得是这样的吧？
钥匙哪里去了？
门锁……是啊，门锁不见了，那些门锁在同一时间消失了！那些房间从囚室变成了普通的宿舍！
什么时间？
在她第一次目睹复制体离开房间……之后不久。钥匙串本该放在这个衣兜里的：但是现在那里只有一把口琴！
林娜手里的筷子掉在桌子上，她“啪”的一声按住，没让它们滚落到地面上，引得周围许多人往她这边看。
但林娜的思想却没能被打断，她不可遏制的把一切联系起来。
7号死了……复制体的活动空间扩大到走廊。
8号死了……复制体们获得了大范围的自由。
一条命，一把锁。
6号是在7号之前的，她打开了什么锁？
10号是在8号之前的，她又放出了什么？
林娜的手指捏紧又放开，最后拿起筷子，强迫自己吃饭。
恶魔不吃饭也是会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