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能容纳那么多罪孽能量么？”这是林娜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答案是，从视频里的特征来看，差不多就是临界点。
罪孽不完全是一种能量，它在传递的时候更像是一种信息。通过画面看到罪孽容器，其中所含有的罪孽量是不会减少的。不过，也很难仅仅通过照片或视频进行精确的量化就是了。
比如说，从视频里看到的罪孽量差不多在自己身为准领主的临界点；那么，一种可能是只差一点就要坏掉了，另一种可能……嗯。
“我应该不会做这种……让苏怜卿难受的事情。”林娜看着视频里的自己，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她突然又想笑，但这一次并不严重，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就扛过去了。
“我要是堕落变成罪孽容器的话，会是什么样子？”林娜突然又想。
“最关键的是，让我堕落的罪孽是哪一种？”
她立刻把这些没用的问题从脑袋里清出去，转而思考有用的问题：
“我变成那个样子是被动的么？”
不是！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林娜选择去承载大量的罪孽。
林娜似乎对自己“失忆”这件事有了一个判断，但她立刻就想起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她转向正坐在墙边晃来晃去的47：
“我究竟是哪一天来到这个地方的？”
“什么？”47似乎没有注意听，所以他抬起头问道。
林娜把她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这次47听到了，他那死鱼眼上下翻愣了几下，然后开始扒拉手指头。
“跟复制体们搞事第一天，”47慢悠悠的数着，“三个复制体都是在不到24个小时内死掉的，第二天。之后睡了一觉，早上起来查文档，之后就是现在，嗯，第三天。”
林娜沉默了一会，什么也没说，继续看监控。
暂时还没有事情发生，所以林娜调快倍速，当看到异常的时候才放慢。
6号走到了窗户那里，她伸出双手，按在了窗户上，然后似乎微笑了一下。
接着，她闭上眼睛，似乎念念有词了几秒钟。
就在这一刻，林娜看到3号——妮娅所在的房间，那个房间本来是关着灯的——就在这时候，妮娅的房间开灯了！
随后，6号停止吟诵，放下双手，睁开眼睛……并朝其中一个摄像头望了一眼。
6号慢慢的后退，她的身形离开了摄像头的范围。
林娜让视频一倍速播放，但她没有再看出任何异常来。
过了好几分钟，林娜才看到6号房间地面上的光线开始被折射出特殊的光芒来。过了一会，红色的血迹从视野外慢慢流到了地板上。
林娜知道，一切已经发生了。
而3号房间虽然一直开着灯，却看不到妮娅有任何动作。她可能在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什么，也可能只是继续在椅子或床上一动不动的坐着。
林娜关掉视频，开始仔细回忆这个过程中看到的每一个值得注意的点。
“最开始，那里的玻璃是可以随意通行的。但是在当时的我离开后，就变得不可通行……”
“除了容器主动使用力量以外，妮娅说过，【秩序】碎片离体也会改变某些规则。”
“两种方法一定有区别……现在的关键点是，妮娅试图让我不记得那多出来的一天。”
“所以，我当时去做了什么？我真的是自愿删除自己的记忆吗？”
47看见林娜正低头想事情，就走了过来。
“怎么样，林娜小姐？”他用他那标志性的嗓音问道。
“坏消息，问题没有减少。”林娜说，“好消息，问题也没有增多。”
本质上，只不过是所有的问题都前进了一步而已。
“那我就放心了。”47笑着说，“事实上，我并不欺骗你。”
林娜抬起头：“你确定？”
“那——”47突然弯下腰来，他的呼吸喷在林娜脸上，使她打了个寒战：“——当——然！”
林娜想要伸手推开他，但不知什么力量遏制住了她的动作，她几乎升不起反抗的念头。
所幸47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脸上挂着满足而兴奋的笑容直起腰来：“我接下来还要说几件事，您可以自主选择相不相信。”
林娜想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又被挡住了。
“不好。”林娜猛然想到，“我无法将他视为敌人。他给出的信息，我可能也很难怀疑。”
“当然！”47突然又说道。林娜打了个寒噤，她意识到47正在回答她的想法。他可以临摹别人的认知，自然也就有手段去得知对方的某些想法！
“没错！您真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47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的说，但林娜明白他真的可以读心。
没办法直接反抗，也没办法藏匿想法，这该怎么对抗？
“请您听好了！”47用他那刺耳的嗓音大声的嚷嚷着。他同时高高举起双手，就好像在进行一场煽动演讲。
“【秩序】的碎片，是被动分离的！我只是中途截获了它们，真正进行分离操作的——不是复制体自己！也不是我！”
这句话其实挺出乎林娜的意料的，但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句话是真的有可能成立的，林娜也就更难用事实和怀疑去否定它。
为什么所有的聪明人都那么擅长装傻！
“【秩序】的本体，还囚禁在LR-13号仪器里！那个可怜兮兮的3号，只不过是一个传声筒而已。”
！！！
林娜差一点跳起来。她拼命的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但心里已经不可遏制的开始思考：如果妮娅只是通过一个木偶和她说话，那真正的3号的意识会不会还在？
我可不可以……
妮娅是我的朋友！
“最后一件事。”47看着神色挣扎的林娜，放下双手，再一次压低声音，就好像在敲下一记定音锤。
“我并不骗你，你看，在你所知的几件事上，我说的都是实话。”
“还记得你找到的那张字条吗？‘敌人擅长欺骗’。”
“那字条……是我写的。”
“擅长欺骗的敌人，”
“是谁？”
“……”
“哎呀，真对不起，林娜小姐。”
47直起腰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虽然那是一件白大褂，他的动作却好像在整理一件燕尾服。
他对着林娜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施施然的走出了房间。
林娜坐在椅子上。她紧闭着眼睛，脑袋里有声音在轰响，
听起来就像低沉遥远的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