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李清秋都在想尽办法逗他开心，她也不知是因何事而烦恼，无从下手只能按照以往的相处模式一会儿聊聊八卦，一会儿聊聊家常，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
高启盛神情逐渐缓和，直到看见陈浩的出现，原本放松的状态瞬间凝固在脸上。
“呦，我们又见面啦？”
陈浩随手丢掉烟头，笑眯眯的冲俩人招手。李清秋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走着走着，陈浩的目光一直游离在她身上，她便刻意绕到高启盛的身后。
陈浩见状也只能干笑两声，自讨没趣般收回手。
“你好像还是那么讨厌我啊？”
李清秋眉眼间满是嫌弃。
“哎呀算了，反正姗姗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对吧阿盛？”
陈浩走近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高启盛忽然绷直了身体，皱着眉看他搞什么鬼。
“开心点嘛。”
“想想以后我们都不会见面了。”
“你得多开心啊。”他将眼睛眯成一条线，狭长的眼睛里满是虚伪的姿态。
陈浩的个子很高，甚至比高启盛还要高出一点，右边眉毛上还有道清晰的疤痕，正因如此才给人一种不良的感觉。
他始终那样痞笑着，稍稍低下头便能看清李清秋的轮廓，当着她的面，将胸前的墨镜掏出戴在自己的脸上耍起了威风。
“拜拜了各位，我们有缘再见。”
他大手一挥，摇头晃脑准备离开。
“对，对姗姗好点！”
李清秋涨红着脸威胁道，“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陈浩听闻抚掌而笑，一边笑一边指着高启盛:“你听听这可怕的语气。”
“搞得好像会吃了我一样。”
高启盛拨开挡在面前的手，同样严肃的看着他:“听见了吗？对她好点。”
你什么意思？
他有些生气的抬起头，望向高启盛深不见底的瞳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究竟说的是姗姗还是李清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他举手投降，没再说多余的话。
姗姗很快便掂着行李箱下楼与他汇合，速度很快走时连正脸都没留下。李清秋想和她最后打声招呼，也被她有意无意的忽视掉了。
“这下是彻底绝交了。”
李清秋瘪瘪嘴，无可奈何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唉，高启盛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别在意，毕竟还是有朋友在身边呢。
她想了想:“对！”
伤感只在那张清秀的脸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秒，那个永远乐天派的代表又回来了。
“我还有小颖！她后天就回来了！”
“嗯！”
看着这个女人没心没肺的样子让高启盛感到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他哪是指的别人啊，分明说的是自己。
由于耽搁太久，天边已经褪去最后一抹夕阳。高启盛已经迫不及待找陈浩要了剩余的钱。
陈浩这个心机颇深的人，也不是个傻子，又改口先给三千，还有两千等他和姗姗离开再给。
高启盛强压怒火，给三千也要，算上之前攒的钱零零散散差不多有一万八。
给大哥汇去八千，剩下的钱也足够应酬了。
到时候不一定是现场就能交易，肯定要喝酒取乐，事后把这两万块钱给曹斌也不迟。
他这样想着，开始筹划开店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双方约定的时间，眼看着成功越来越近，还有许多事没有提前交代给大哥，高启盛坐不住了想着提前回趟家。
高启强还是觉得不靠谱，一再坚持不同意，直到高启盛用三寸不烂之舌反复劝说，在强大利益面前那颗坚定的心也逐渐动摇……
周日兄弟二人结伴赴宴，一落座曹斌就热情的介绍起今晚贵宾。
他与兄弟二人握手，高启盛仅仅一眼便记住了男人戴的手表、他的喜好，以及喜欢装腔作势的说话风格，油头滑脑透露出阴险狡诈，此人正是京海市电信公司总经理龚开疆。
酒场官话不做过多详谈，有曹斌这个中介人，总体上还是谈的很愉快的。
醉酒后高启盛几乎是躺进了厕所，尚未毕业的他哪能经得起那些老油条的酒桌，喝到最后喝的胃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究竟喝了多少他自己也不知道了，只记得生生咽下最后一口酒，一秒钟也不能忍，众目睽睽之下夺门而逃。
一个人抱着垃圾桶吐的天昏地暗，吐到最后感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这才觉得轻松许多。他洗了把脸看着镜中完全陌生的自己，忽然笑了起来。后又气的甩手把水泼了出去，镜子被洒的扭曲不堪，连人影也变得支离破碎。
他既恼怒自己这副德行，却又享受金钱带来的快感。
那个满怀理想，初入大学的有志青年已经死了，就在今天，是他本人亲手埋葬的。
回到房间，曹斌将高启盛悄悄带到一边，彻底亮出了自己最后的用意。
“什么？还差三万？”
高启盛差点暴跳如雷。
上了贼船，曹斌的嘴脸才总算真正的显露出来。
他知道怎么拿捏高启盛，就是吃定了他偏执的性格。
高启盛看着曹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不禁捏紧了拳头。冷静下来他现在还不能撕破脸，一旦撕破脸前期投入的钱可就全打了水漂。
这让学金融的高启盛是绝对不同意的。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终选择妥协。
没办法高家兄弟又开始重新凑钱，或许真的是被利欲熏心，一向瞧不起唐家兄弟的高启盛竟然主动向他们借钱。
高启强知道后拦下了他，至于后来发生的事，也在某种程度上加快了高家翻天覆地的变化。
徐江儿子的意外身亡是高家人改变命运的开始。
事情进展的很不顺利，甚至超乎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因为这点钱，高家现在惹上了大麻烦。
而大哥的种种言行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让精明的高启盛隐约猜到了什么。
直到高启强带着钱回来的时候，也代表高启盛同样开始心安理得接受了未来的命运。
龚开疆算是信守承诺，将当初的约定成功兑现。
兄弟二人一举拿下京海市小灵通的代理权，在这个不算晴朗的日子强盛小灵通正式开业。
“恭喜恭喜啊……”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很高兴大家能来捧场！今天所有酒席我高启强请客，大家尽情敞开了吃！”
高启强双手合十，笑得合不拢嘴。
俨然成为旧厂街第一个翻身的传奇。
老街坊四邻几乎全体出动，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高启盛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在他潜意识里高家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好像还是他刚刚考上大学那年。
或许吧，他摇了摇头，自己也分不清了。
鞭炮齐鸣，声声震耳欲聋，烟雾缭绕，迟迟经久不散，像极了除夕夜那晚蹲在警局的街头。
高启盛缠绕在这场光环中逐渐迷失自我。
他站在人群中央，透过虚无缥缈的烟雾，若有若无发现了角落里的李清秋，正和从前一样，平淡如水的望着他。
高启盛眼前一亮，顿时感到喜出望外，便想拉来高启强和她面对面打招呼。
“哥，哥，清秋来了！”
高启强端着酒杯，怀疑的撇了一眼，“这哪有人啊？”
什么啊，那不是吗？
高启盛指向那个角落。
然而下一秒人却不见了。
他拨开人群，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他有些神情恍惚，好像她的出现，她的离开也像这阵灰蓝色的烟雾悄无声息没留下一点痕迹，轻飘飘的又好像从未来过，又好像真实存在过。
“阿盛！过来喝两杯！”
远处的唐小虎还在不停的催促。
高启盛摸了摸额头，还没喝酒，便感觉自己已经醉了。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也许是真的醉了。萍水相逢，倒不如说做了一场盛大又空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