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沐能感觉到梁群山承受的压力：“梁书记，我们的方案绝对在政策允许范围内进行的探索创新，目的是培育市场，绝不是恶意补贴。至于区域协同，晋阳发展起来，本身就是对区域最好的协同。”
“道理是这个道理。”
梁群山叹了口气道：“但众口铄金，现在上面强调高质量发展，防止无序竞争，这些话很容易被拿来做文章。你们的方案必须做得无比扎实，无懈可击，尤其是合规性、科学性、可持续性，要经得起最严格的审视。否则，省委很被动，晋阳更被动。”
“请您放心！我们的每一个数据、每一条政策都经过反复推演和法理论证。”
李东沐做出保证，背后却惊出一身冷汗。对手的招数，一环扣一环，越来越狠辣。
都说商场如战场，可体制内的竞争更具残酷性，有些压力落下来，必须要有合理的理由才能顶回去。
即便是莫须有，也必须要精心应对，
就在晋全力应对来自上层和舆论的压力时，锂航时代方面传来了新的消息，他们的考察团即将开始对几个候选城市进行实地考察。
经过打探，初步行程是这样安排的。
第一站就是平川市，然后是金州、长安，晋阳被安排在了最后一站。
这个考察顺序本身，就微妙地传递出一种信号。攻坚指挥部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他们这是把最好的精力都放在了前面，等到来我们晋阳，恐怕都审美疲劳了。”一位年轻干部忍不住抱怨。
“是啊，先看了平川、金州那些配套齐全的地方，再看我们这儿，落差感会更强。”一位部门副局长也表示担忧。
面对指挥部的牢骚，李东沐却给了他们坚定的支持。
“顺序不重要，看了别人的优势再来我们这或许更好。我们要做的，不是去和别人比他们有的，而是要让他们看到别人没有的，要把他们的考察节奏引导到我们的轨道上来。”
“为了迎接这次考察，我们也要做足准备……”
“第一，动用一切资源，了解平川、金州他们给锂航时代的筹码是什么，特别是他们可能会刻意针对不同城市间的优势和短板进行什么展示和承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能只让别人窥视我们，我们也要了解对方的底牌。”
“第二，我们的接待方案全部推倒重来，不要搞常规的园区参观、会议室汇报那一套，要设计一条体验式、沉浸式的考察路线，让他们直观感受我们的绿电潜力、我们的转型决心、我们的干部作风。”
……
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和多方打探，晋阳方面大致摸清了竞争对手的底牌。
平川市依旧是大打“成本”和“效率”牌，准备了极其优惠的土地和税收政策，并安排考察团参观其成熟的汽车产业园和物流枢纽。
金州市则突出“人才”和“创新”，安排走访顶尖高校的实验室和几家高水平的研究院所。
长安市气势恢宏，准备展示其浩大的新城规划和历史文化底蕴，强调其作为国家中心城市和西部工业重镇的综合优势。
针对不同城市的情况，李东沐也精心谋划了一条独特的考察路线。
首先，前往最大的煤矿塌陷区综合治理光伏项目现场，让考察团直观感受“黑色”变“绿色”的震撼。
然后，参观正在进行灵活性改造的煤电机组，展示调峰能力，并与省电网公司专家现场座谈，详细解读“源网荷储”一体化方案的技术细节和成本测算。
晚餐安排与几位从一线城市回流晋阳的工程师、技术人才代表一起吃自助餐，进行非正式的业务交流；晚餐后征求考察组的意见，夜访政务服务中心，现场随机抽取几个窗口，模拟为企业办理落地手续，展示“晋阳速度”。
这个方案汇报到指挥部时，大家都捏了一把汗，因为这太非传统了，尤其是第一个参观点，可以说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城市的伤疤，如今却要作为展示点。
面对大家的顾虑和疑惑，李东沐的态度很坚定。
“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要让他们忘记其他城市的模板化展示，记住晋阳市独一无二的优势。”
接待方案敲定之后，便进行了实战化模拟……
几天后，锂航时代考察团终于抵达晋阳。
考察团由锂航时代资深副总裁、投资决策委员会关键人物林总带队，一行十余人。
或许是知道各个省份对这个项目的重视程度，因此考察团的表情十分严肃，看不出喜怒。
落地，休息……
翌日，考察按照晋阳设计的路线开始进行。
在巨大的光伏板阵列前，林总望着脚下曾经的黑色的矿坑、如今蓝色的海洋，驻足良久，问了很多关于土地成本、发电效率、并网消纳的技术细节……
在改造中的电厂，林总对机组调峰的响应速度和成本非常关注，以至于和电网专家的座谈时，询问的极其深入，甚至有些刁钻，显然是有备而来。
整个调研流程，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考察图表现的也是相当专业。
晚餐时的氛围稍显轻松，几位回流人才讲述自己为何选择回晋阳发展的故事，提到了政府的诚意、发展的机会和回家的感觉，情真意切，让几个考察团成员的神情有了明显转变。
“林总，一个城市的营商环境如何，政务服务中心是最好的窗口代表，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一看？”李东沐问道。
林总愣了愣，看了一眼时间：“李书记，现在已经晚上八点钟了，应该都下班了吧？”
李东沐笑了笑道：“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到达政务服务中心时，大门竟然开着，甚至还有三个窗口正在正常工作。
“李书记，这……”
“我们曾经做过调研，晋阳市确实有部分企业有这方面的需求，于是便和省厅对接，专设了几个窗口。”
“当然，我们也并非是一味迎合，也要有人性化关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