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了，还没吃完。
两人貌似紧闭了心扉，将想说而不能说的话，深藏心底，一个字不漏。
谁也没表现出，对谁有好感，有想法。
同时，好像又十分难得地，敞开了心扉，畅所欲言。各自都将能说的话，尽情地进行了充分表达。
这是相当少见的一次长谈。
聊着，聊着，聊到了一个人。是周佳丽先开的口。
“刘海燕那边，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蛮子说：“查到了一点线索。”
周佳丽一听，兴奋起来，“那真是太好了！是什么线索呢？”
蛮子端起茶杯喝一口，润了润嗓子。今天和周佳丽说的话，比之前几年说过的话，还要多！
“当年，她从看守所无罪释放之后，可能去了缅北。”
缅北吗？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为什么只是可能？”
“因为，没有出入境记录。”蛮子解释道，“但是，有人在瑞丽口岸，看到她了。”
“然后呢？”
“然后，没有了下文。”蛮子说话，不动声色。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也许，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吧。周佳丽告诫自己，一定要适应他这种冷冰冰的说话习惯。
不然，还以为蛮子这人，是个冷血动物。
周佳丽猜测：“会不会回国了？”
“没查到任何线索。”
蛮子解释道：“缅北属于三不管地区，形势比较乱。黄赌毒猖獗得很，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不会死在缅北了吧？”
蛮子冷峻地语气，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
周佳丽沉默地想了想，又问道：“有没有调查刘海燕家里人的动向呢？”
“有。”
蛮子说：“有人给她母亲打了电话。还给她母亲的银行卡里，转了生活费。”
“有好几次！”
周佳丽紧盯着问：“是刘海燕吗？”
蛮子回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刘海燕现身了。”
查询结果却发现，是刘小文的手机号码。
刘小文有两个手机号码。周佳丽有其中一个常用的号码。而另一个号码，刘小文没告诉过周佳丽，她没有。
转钱的银行卡，也是刘小文的卡。与刘海燕毫无关系。
而刘海燕寄给她母亲两千块钱的线索，却没有被蛮子查到。
“刘小文和刘海燕之间，有没有保持着通讯联系呢？”
“没查到。”
“会不会是刘海燕换了手机号码？”
“没查到与刘小文有联系的新号码。除非……？”蛮子沉吟起来。
“除非什么？”
蛮子欲言又止，不肯说了，“没什么！没什么！”
蛮子心想，只是个胡思乱想的脑洞猜测，没有根据。还是别瞎说。
与蛮子告别，回厂里的路上。
周佳丽一路都在琢磨，蛮子最后一句话，没说完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他想说的是什么？
莫非，与刘小文有关？
刘小文这个人吧，怎么说呢？
要说她老实吧，其实，不怎么老实。要说她狡猾吧，却没学到刘海燕十分之一的狡猾。
有时候，不但不狡猾，还很笨！
笨得像头猪！
关于刘海燕的下落，周佳丽曾经多次向刘小文打听过。
刘小文总是一脸无辜地说：“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一点儿也不知道！”
从刘小文的表情里，周佳丽判断，刘小文应该确实不知道刘海燕的去向。
难道，我被刘小文给骗了吗？
周佳丽懊恼地心想，回去我得问问刘小文！
回到厂部大院。
周佳丽要将自己的小摩托，停到老公厕围墙边的车棚里去。
碰巧，看见赵经理也在车棚里泊车。
周佳丽心想，赵经理分管行政，如果他出事，厂长会选择谁来接替赵经理的位置呢？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令人始料未及的事，竟然如此之快地，发生在第二天上午！
派出所的人，鸣着警笛，将赵经理从办公室，给带走了！
还上了手铐。
当时，郑经理也在五楼。郑经理和张经理站在走廊上，都愣住了！
他们俩眼睁睁看着赵经理，被好几个派出所的人，簇拥着给带走了。
赵经理经过两人身边时，朝着他们俩瞪了一眼。那种眼神很复杂！
像是求救，又像是抱怨。
搞得郑经理和张经理心里的滋味，不是幸灾乐祸，反倒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们俩心想，但愿别牵扯上我什么事啊！
赵经理被带走的时候，颜厂长也在。
但颜厂长显得比较平静，貌似有心理准备，知道会有这一幕发生。
周佳丽当时在设计室里，关着门。正埋头琢磨着一幅贴花工艺的花纸图案修改。
她没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等到颜厂长敲门，周佳丽才从图纸堆里，抬起头来。
厂长进屋就说：“赵经理被派出所的带走了！”
啊？！这么快就来了！
可见，蛮子的情报有多么准确！
厂长以一种担忧的语气，说：“不知道赵经理会不会有事？”
周佳丽反问：“以什么理由带走的？”
“与政协办公室的吴主任有关。”
“好像那个吴主任也出事了，咬出了赵经理拿钱贿赂他，求他办事。”
周佳丽追问：“赵经理求吴主任办啥事？”
颜厂长挠了挠头皮，拿起一张贴花图纸草稿，看了看。
“为了刘海燕。”
事情扯到了刘海燕身上！
当年，刘海燕被指控与多起案件有关联。近一点的王经理车祸案，远一点的刘小倩被打案，再远一点的吴美玲上吊自杀案……
赵经理为什么要拿钱给吴主任，求着他找关系，替刘海燕说话，将刘海燕给放了呢？
周家琪说不知道真相。
吴主任也一口咬定，不知道真相。只是因为他和周家琪认识，说得上话。而周家琪当时在西城区派出所当所长。
就连赵经理，也只是说，刘海燕是被冤枉的。有人给了他一笔钱，求他想办法捞人。
扯来扯去，关键还在刘海燕身上。
但是，刘海燕犹如人间蒸发，不见了踪影。成了破案人员抓不住的七寸。
这时，周佳丽想起了刘小文。
是蛮子提供的消息，刘小文给刘海燕家里打过电话，还寄过钱。
所以，周佳丽决定旁敲侧击，悄悄试探一下刘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