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救他吗。”皇帝同白念念坐在花园内，瞄了她一眼，悠哉的抿着茶，不走心的问。
而对面的人望着院内凋谢的枯草出神，过了良久，才轻笑着摇摇头，“父皇，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但杀人偿命也是天经地义的。”
皇帝眉梢微挑，“那为何，你又央求朕，留下叶家的长子？”
话及此，她才收回视线，与皇帝对视了一眼，看到的是他那双不算清明的眼眸，可却暗夹着犀利和莫名的气场。
“父皇必然是明白的，”说着，她替皇帝添了茶，“如今边境动乱不停，国内刚平息了一场风波，此刻叶家倒了，那资产便尽数归入皇室，可皇室内，无人可比得过世代经商的叶家会打理如此庞大的产业。”
她说完，抬起眼眸，“父皇，若是叶家彻底倒了，国库空虚，那白冶国，便真的千疮百孔了。”
话音落下，二人对视良久，白念念却轻易捕捉到皇帝那渐渐浮现的笑意，随着耳畔响起他不加掩饰的笑，以及赞赏的话，她也附和着笑了笑。
“你能想到这方面，倒是朕难以料想的，毕竟那叶铭楠所做之事，害的不单单是白冶国...”说到这，那似乎成了忌讳的名字，皇帝竟然难以说出口来，只好忽略了去。
“朕是天子，需得为百姓着想，需得为整个白冶国着想，可你不同，你如今大可任性妄为，就是在得知真相时，当场一剑杀了他，也无人敢说你一句不是，但你没有，便说明你很理智。”
听到这话，白念念却自愧不如的摇摇头，“父皇，您想必不知，当时儿臣的手心内，已经凝聚了大量的灵力，只是被惊鸿压下去了。”
那日，惊鸿并非赶巧来的，而是她察觉到自己的灵力波动，这才丢下手中的事急急赶来，却只是为了让自己别冲动。
顺着白念念的目光，皇帝看向她的手心，注视着那从未见过的白色灵力，他并不吃惊，好歹是一国之君，见识自然不少，对于白环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甚至在确定这簇灵力就是白环时，心中不由的安心下来。
司徒禾宫久藏国内，就是当初的镜明月都未曾察觉，自己便猜到，这位异国的储君，实力必然不凡，甚至超越了镜明月，当时的他还担心若是两国当真交战，那月儿该如何。
可当看到白念念的灵根后，他本以为自己便不必太过忧心，可始终是没有如此简单。
“他不该是儿臣处置，否则便是越了父皇，更何况，他当初帮过儿臣，但通敌叛国是大罪，儿臣留不住他，也不可能留他，便折中选择了叶昭，算是还了他当初的恩。”
想起镜明宴通过惊鸿，得知的那些骇人听闻之事，皇帝叹了口气，“当初去寒城，你是如何确定，是司徒禾宫与他帮的你。”
并非她确定的，而是司徒禾宫告知自己的，但毕竟这交谈只有她二人知晓，就是惊鸿都不曾知道。
“当初，被他设计抓回皇城后，儿臣曾与他相谈过，在不少的事上，都有他的手笔，”白念念的话顿了一瞬，“包括长姐与成王那日之事。”
皇帝眼中略显错愕，白念念深知，这些伎俩，放在早已斗过一场的皇帝眼前，不必多加思考便轻易看穿，可他显然也没料到，竟是司徒禾宫暗自动的手。
难怪那时自己还疑惑，依当初白念念的实力，怎么可能把成王给迷晕，随后带到厢房去，即便之后知道她有条万年蛇，可那蛇也不能同时绑了两个人。
而那时的镜明月，更是一直待在席间，他去找白念念时，成王早就不见了。
见他如此神态，白念念开口打断了他的神思，“父皇，他这么做，不过是偏私举动，毕竟白舒雨也欺负过儿臣，他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容得他欺负儿臣，却容不得外人欺负儿臣罢了。”
皇帝脸色有些怪异，毕竟不了解南疆的事，可始终想不明白，这吾王是如何养出如此之人。
花园内，早被皇帝屏退了人，也无任何人敢靠近，他便问出了最想问的话来。
“你明明留在南疆，所得的殊荣，会比在白冶国更好，可为何还是选择白冶国。”
皇帝说的是实话，白念念在白冶国的处境，若非是如今，恐怕还是个被人唾骂的废材，再加上如今镜明月的去世，她几乎是孤苦一人。
也幸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在她身份暴露时，提前清理干净了那些流言，否则单是这敌国公主的身份，她就活不了。
然而，自己能想到，白念念不可能想不到，可她还是选择回来。
可若在南疆，有司徒禾宫亲自承认的嫡公主身份，便无人敢质疑，他又极力的想要留下白念念，给她的待遇不会差，甚至无人敢说她的一句不是。
“父皇，有的事，说不清的。”
白念念无奈发笑，毕竟这其中的牵扯太多，皇帝即便知道了大部分，可一些不该说的，她始终还是选择了自己承担。
“罢了，不提此事，朕只是感叹，当初本以为，白子衡与司徒禾宫乃是同一人，却不曾想，原来真正的白子衡早已被害，若是他还在，想必也不会让白府的人欺负你吧。”
白府的事，始终是白念念心中的刺，皇帝看她的眼神中，也多了些怜悯。
想起当初璇姨告诉自己的话，白念念浅淡的笑了一下，“是啊，若是他还在，必然不会让我被欺负，那我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见她如此惆怅，皇帝有些恍然，突然想起皇后的提醒，他忙转移了话题，“对了，那狐狸将你的事泄露给司徒禾宫，是你的手笔吧。”
“是，儿臣这么做，是想牵制他。”
牵制只能是暂时的，至于这暂时的时间是多久，或许取决于她肚子里的孩儿多久落地。
皇帝的目光看向她那微隆起的肚子，“真的决定好了？”
似有所觉般，白念念也看向自己的肚子，低低的应了一声。
天气转凉，白念念受不住寒，皇帝便也不再留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景辛。
“景辛啊。”
听到皇帝唤自己，她急忙走上前，“陛下。”
“好生将你家娘娘送回去，定要照顾好了，否则朕可要罚你的。”
随着皇帝的话，白念念也站了起来，景辛连忙答应着，伸手扶住白念念。
皇帝刚准备再独自一人坐会儿，却注意到欲要离开的白念念又回过身来，听到她的话时，端起茶杯的手一顿。
“父皇不喜下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