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已然明了，不会有意外。
少黧知道，自己会永远困在此处，永生永世，直至九霄找到能抹除或者吸收‘她’的方法。
‘她’，自然指的是困在秘境中的少黧。
她自己。
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九霄绝对不会踏入昆仑半步，反正猎物又不会逃掉。
此时此刻，少黧对人性又多了一分理解，虽然她并不想。
理解的越透彻，越绝望。
从掌握主动的神，顷刻间变成待宰的羔羊，身份的突然转换让她更加茫然。
九霄需要漫长的时间找寻推平昆仑的方法，等待那一刻到来的感觉并不好。
时间越久，越痛苦。
她没有任何反制手段，只能待在自己设下的牢笼里绝望等死。
等着‘自己’来杀死自己。
少黧自嘲的笑了笑，看起来不那么擅长掩饰内心的情绪，致命的弱点。
“我是不是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告诉我答案。”
江宇同样笑了笑，温暖平静，他还是更喜欢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是，也不是。”
“求生是生物的本能，你做的布局眼光再刁钻的人也挑不出任何错漏。”
“可惜，天命这种事，本就不是个人意志可以左右。”
“时间长河向前流动，暗礁、支流、堤坝无数，没人能预测到全部。”
“神也不行！”
说完，江宇装作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用余光仔细观察少黧的反应。
他在试探，试探昆仑有没有窥探甚至左右时间长河流向的能力。
这很重要。
少黧赞同的点点头，深深叹了口气，眉宇间的失落感浓郁。
“嗯。”
“师父跟我说过同样的话，我记得一些，又记不得全部。”
“师父说，哪怕只是扰动时间长河中的一颗沙砾，映射于自身，便是一座大山。”
“轻则粉身碎骨，重则魂飞魄散。”
“也是，你所领悟的规则不弱于我，哪里用得着我来提醒。”
听着少黧用平等的姿态与他对话，江宇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经成功五成。
剩下的五成在昆仑之外，不能心急。
既然少黧没有窥探因果的能力，或者说没有窥探因果的胆量。
那还怕什么？
只要对方不是游戏管理员，不能随意更改数据，那就只是一个单纯的任务Npc。
最多好感度难刷点，任务难做点，静下心慢慢攻略就是。
比如，单枪直入。
“我可以帮你把神魂找回来，让她打开牢笼，还你自由。”
“我可以举全九州之力为你重建昆仑，躲过下次灭世灾祸，安全跨越纪元。”
“我可以帮你...”
江宇一连串开出十几项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纯纯暴发户嘴脸，哐哐砸钱。
画的大饼看着酥脆可口，说实话一多半是镜花水月。
灵气复苏刚刚开始，以之前的衰减速度推算，枯竭期至少要数千上万年之后。
到那时，蓝星还有没有人类都两说。
整堆诱人筹码，也就第一条没有水分，必须要去做，不能打折。
说完条件，江宇停顿几秒，直视少黧眼睛，语气没有丁点温度。
“你可以给我什么？”
少黧怔住，久久回不过神，她被少年的话彻底震慑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与恐惧无关，与实力无关。
她听过类似的话，脑海里全是那道挥之不去的身影。
亿万年前的那一天，背着长弓的少年满身鲜血，傲然站在昆仑殿前。
“我可以让昆仑成为天界至尊，让凌霄、广寒臣服于昆仑脚下。”
“昆仑能给我什么？”
现实与记忆重叠，思绪越来越混乱，少黧眼眸中的清明逐渐被混沌取代。
声音微微颤抖，与亿万年前的紧张重叠。
“你、你想要什么？”
“兵器、宝物、战技，昆仑中有的你可以随意挑选，没有凡品。”
“那一战死的人很多，那些雕像，他们曾是天界至强战力，没有弱者...”
江宇强压着内心的兴奋，淡然摇头，脸上一副兴致缺缺的死表情。
鱼自己跳到锅里，不吃干净会遭天谴。
“我能拿到轩辕剑，自然不缺兵器，我能推平黄帝陵，自然不缺宝物。”
“我所掌控的帝国子民数百万，自然不缺美人。”
“追随于我的传承者千余人，自然不缺传承。”
“我只有一个愿望，为了实现它我可以为之付出所有...”
江宇话说一半，不再继续，突兀的停了下来，留下足够的缓冲空间。
与大鱼拉扯，线收得太紧、太快容易断。
学会放线，偶尔让猎物有点参与感，最好让她们感觉主动权并未失去。
少黧等了许久，没听到最重要的答案，心痒难耐。
经常去笆篱子进修的小伙伴都知道，自由究竟有多重要，从铁门关上那一刻开始具象化。
“什么愿望？”
“只要不违背昆仑的规矩，不违背师父的训诫，我可以帮你。”
江宇深深叹了口气，眉宇间的忧愁，比某个困在牢笼中的小丫头还要浓郁百倍。
一副悲天悯人的圣贤口吻。
“明月坠落，灵气复苏，凡人九成九化作行尸，幸存者在地狱中日夜煎熬。”
“九州大地生灵涂炭，饿殍满地...”
“我唯一的愿望便是结束末世，重塑秩序，还世人以安宁。”
这——
少黧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表情复杂，脸色变了又变。
声音比之前还要没有底气。
“昆仑不允许弟子干涉凡人的事，不过世事总有例外。”
“若师父还在，一定不忍心看着九州深陷灾厄，赐予轩辕剑和连山易就是师父的命令。”
“只是...”
少黧说着，尴尬的看了眼少年，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她是神，神不能示人以弱。
迟疑几秒，正打算实话实说，突然记起岁岁跟她说过的话。
‘九州末世，上位者全是畜生，他们没有人性，沉迷于虐杀取乐。’
‘底层更畜生！’
她相信岁岁的话。
人类本来就是畜生，神也一样，只是她所生活的纪元比较直白，少有掩饰。
昆仑握着绝对力量，身为西王母爱徒，人性肮脏自然不会沾身。
神女高高在上，师门又不允许入世，能看到的少之又少。
少黧还未开口，脸颊先染上了一抹霞光，目光闪烁。
还好两人之间隔着氤氲雾气，看不真切。
上次骗人还是面对黄帝，那次都算不得欺骗，不过是说一半，留一半。
这次是纯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