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态度
沈凝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鲜红，沾上血的手在微微颤抖，那是她从开始握上手术刀后就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不，不行，要冷静……
沈凝含着泪，摸出秦北望身上的手机尝试拨出急救号码，但是因为手上沾了液体手机的感应变得不灵敏。
但也正是这几个瞬间的空隙，身上也带着狼狈的秘书不知从何处跑了过来，情急之下一把拿过了沈凝手上的手机。
沈凝茫然又着急地抬头，却只对上了秘书有些闪躲的眼神。
“夫人，救护车我已经联系好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沈凝能感觉到自己在发抖，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拼了命去理解秘书这句话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让她打急救电话，她明明也是医生，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不信任她？
还有救护车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会那么巧？还是说……
沈凝的脑子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沌，但直到上了秘书口中的救护车，车平稳行进了一段时间，最终将昏迷的人推入了急救室，沈凝才终于回过神来。
此刻她站在急救室门外，所有的步骤都是她熟悉的。
但周遭的环境，她却极度陌生。
沈凝低头看着地上的瓷砖，光洁到可以倒映出她隐约的身影，而她脑海中却全是从进门后看到的一切。
世安医院，是他们这儿最好的私立医院，即便沈凝自己就是医生，但也是这辈子几乎没有可能进来的。
以往，世安医院这个名字她只在同事们的闲聊中听到过，与之相关的除了待遇好，工作少，还有那高昂到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治疗费用。
可是她现在，却就这样坐在世安医院的急救室外。
沈凝茫然抬头，看着不远处隔音等候室里秘书一个接一个的电话，突然对自己的一切充满了陌生。
秦总，夫人……
秦北望到底……
“夫人。”
一道冷淡的女声突然在沈凝身旁响起，此刻精神高度紧绷的人听到一丁点和自己有关的信息都会草木皆兵，而沈凝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你叫我？”
身体快于大脑，等沈凝看清了来人才发现自己和对方根本不认识。
哦，也对，她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
可是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来通知她什么？
沈凝疑惑回望，而对面的人似乎一开始被沈凝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借着扶眼镜的动作，似乎掩盖了一下嘴角的不屑。
紧接着，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的目光就落在了沈凝身上。
“对，就是叫你，我是想提醒你我们医院急诊室外一般是没有人候着的，如果你不想因为待错地方错过一些重要信息的话，就去那边吧。”
来人一身凌厉，沈凝自己也是医生，能看得出对方虽然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此人应该只是公事公办的好心提醒，而且对方也一定是个认真的医生。
只是……
眼见对方朝一个方向抬了下下巴示意，紧接着抬脚就要离开，沈凝眼疾手快拦了一下。
“抱歉！请等一下！”
对面的人猛然皱眉，这一次，脸上的嘲讽和轻视再也不加掩饰。
“怎么？你连人话都听不懂吗？”
“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是怎么坐上的这个位置……”
后面一句话说的很轻，但沈凝还是敏锐捕捉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位置？她有什么身份是特殊的吗？
沈凝反问，可对方却只是从头到脚扫了沈凝一眼，不屑地摇了摇头。
沈凝将目光落在对方的工牌上，上面写着“齐梦”二字。
“齐医生，请问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吗？还是我作为家属，有什么没有做到位的地方？”
“如果没有的话，你能告诉我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伤者出血量多少？伤口深不深？血压多少？”
沈凝没有带任何情绪，冷静追问，干脆连贯地从嘴里吐出一连串专业词汇，而对面的人也从一开始的不耐烦转变为惊讶。
“你懂这些？”
齐梦狐疑打量着沈凝，皱眉，但还是打开了手上的文件，平静地念出了沈凝需要的数字。
可是除此之外，却没有多解释一句。
在她眼里，沈凝只是个不懂装懂只会端架子的人。
这样的人她见多了，那些富豪的家属每次都会带着自己的律师，看似满是关切和紧张地追问个不停，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懂。
一切，都只不过是作为一个“参考”而已。
只是唯一的区别——
齐梦瞥向沈凝，看着后者垂眸若有所思看不出喜怒的样子，冷笑一声。
“也不妨直接告诉你，里面的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的话，最好现在掐掉。”
“不然的话，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吧？”
说完，还没等沈凝蹙眉消化完这其中的含义，齐梦就像再也忍受不了面前的人一样，冷下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沈凝收回目光，看着急救室亮着的灯，半晌，缓缓出了一口气。
是她一开始乱了阵脚，一连串的事情让她太紧张了，所以少了处理信息的冷静。
但其实，按照刚才的数据来看，秦北望的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
最起码，她现在帮不上任何忙。
沈凝扭头，看着秘书挂了电话后似乎在和一个医生沟通什么，但无论是这里的医护人员还是秦北望的秘书，他们似乎都没有想让她参与进来的意思。
隐约着，沈凝好像能感觉到，这里连空气都在防备她什么。
这份防备不是来源于敌意，而是不接纳。
所以……
沈凝扭头深深看了一眼急救室的大门，深呼吸了一口。
然后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如果她身为医生在医院什么都做不了的话，那她不妨作为“受害者”，在其他地方解决一些事情。
最起码，自己已经拖累他够多了。
就算今天过去之后，有些事实是她不能接受的，最起码……
她绝对不会放过罪有应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