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演们全被叫上岸，乖乖低头站成一排。
李斯也上了船，混在队伍末尾。
他本来就浑身是水，身上的衣服也因为爆炸又破又脏，看上去和群演的戏服没什么两样。
无论外形还是气质都完美融入。
这部电影的导演是个扎小辫的大叔，看上去就很有艺术家气质。
他抱着胳膊，阴冷的目光来回扫视。
群演们的头埋得更低了，没人敢和他有目光接触。
小辫子导演来回踱步。
最后，他直接从队伍最左端开始挨个骂过去。
他指着第一个群演的脸：“我说没说过，女主角落水的位置不准有人？”
说完，只听“咣”的一声，那个群演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三韩等级制度森严，导演打人这种事在剧组不算少见。
所以没人敢阻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对一众群演拳打脚踢。
“西八！说过了这么多遍，还是记不住？”
“该死！抬头，让我看看你的蠢脸！”
“记不记得住！这回记不记得住！”
导演一路打骂过去，群演们噤若寒蝉。直到他走到李斯面前。
“呵呵，是你啊。”导演冷笑。
他还记得李斯的脸，刚才就是这小子离宋智乔的落水点最近。
而且让这小子赶紧滚开的时候，他竟然还敢无视自己，只顾一个劲看宋智乔。
导演摩拳擦掌，打定主意给李斯来下狠的，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群演长点记性：
“你这家伙……”
他刚要朝李斯的脸挥出一拳，然而就在这时，李斯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导演的动作顿住了。
心里莫名其妙的直冒凉气，他的手不由主软了下去。
那眼神明明没什么特殊之处，但当对方平静的注视自己，总觉得浑身肌肉都在慢慢僵硬。
小辫子导演偏过头，不敢和李斯对视。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隐约有种预感，如果这一拳真的挥下去，将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骂人的话憋在嘴里，说不出口。
导演脸都憋红了，最后好不容易来了一句：
“你这家伙……下次注意点。”
“咳咳。”似乎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导演轻咳了两声，然后用恶狠狠的目光看向下一个人。
“你！说的就是你，看什么看？狗一样的东西……”
被骂的那个群演震惊抬头，看看李斯，又看看导演，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揍他啊！你为什么不揍他？
明明大家都要挨揍，怎么轮到这货就跳过了？这不公平！
导演勉强又揍了几个群演，并没有使出多大力气，越想越觉得别扭。
他终于停手，向后退了几步，站在群演们面前严肃大喝：“穿上装备！再次下水！”
“这次要是还拍不好，你们就在水里一直泡到拍摄成功为止！”
一听这话，群演们叫苦连天。
水里这段戏可不只有寥寥几个镜头，而是一整段完整的剧情，随便哪个环节出错都得重拍。
要正好碰上演员状态不佳，拍几十遍都是常事。
到时候大家干脆全淹死在海里算了。
话是这么说，导演的命令不能不听。
群演们磨磨叽叽把装备穿好，一个个跳进冰冷的海水中。
所谓“装备”，其实也只有一件救生衣，和几块破木板。
救生衣就别说了，根本没有保暖作用。
那木板更是偷工减料，又轻又薄，仿佛随便一个大浪拍来就会沉没。
李斯也跟着人群跳进水里。
这才几分钟功夫，那块游轮上炸下来的浮木已经顺着洋流漂走。
但李斯丝毫不慌，别人苦着脸在水里扑腾，他却显得游刃有余。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推移，连李斯的脸色都开始不好看了。
因为船上的拍摄又出现了问题。
这次问题不在女主角宋智乔身上，而出在和她搭戏的男主角。
男主角叫车承智，是个肤色白嫩的年轻演员，细胳膊细腿。
这段戏要他在甲板上和人打斗，但有个飞踢的动作却总是做不到位。
武术指导教了无数遍，就跟没教一样。
他虽然没学会动作，陪练的武打龙套却遭了殃。最惨的一个，直接被车承智踢到了下体。
那位武打龙套嗷嗷叫着被人抬下去，小辫子导演揉着眉心，深深叹气。
不经意低头一看，他发现泡在水里的群演大多面色苍白。这是失温的前兆，他吓得赶紧让群演们上船。
气话归气话，怎么可能为了拍戏闹出人命。
这次上船，群演们明显精神状态不佳。
好几个人一上甲板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群演们全都东倒西歪，今天的拍摄眼看就要完不成了。
车承智却还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不远处玩手机。
看到这一幕，小辫子导演气得连额头青筋都迸出来了：“喂！车承智，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他自认语气已经足够温和。
没想到车承智放下手机，诧异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挨骂。
这下小辫子导演更是七窍生烟，盛怒之下，他随便一指，正好指向李斯。
“西八！一个简单动作练那么多遍，我随便找一个群演都练会了！”
小辫子导演冲对方怒吼。
车承智也发起了脾气。
“是，我承认我浪费了一点时间，但那是因为这个动作设计的就不合理。”
“你说这个动作连群演都能做？好，那让他来试试，要是他真能做出来，我给在场所有人道歉！”
没想到车承智真敢还嘴，小辫子导演一时语塞。
其实那个回旋踢确实有一定难度。
想要将这个动作做到完美，哪怕专业动作演员也需要经过反复练习，而群演当然是万万不可能的。
正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反驳车承智，小辫子导演突然一愣。
因为李斯走出了人群，站到他俩跟前。
“你要做什……”小辫子导演下意识开口。
他话音未落，李斯已经提起左腿。
扭腰，发力，身体腾空。鞭腿撕裂空气，在半空中发出凄厉的风声。
一个完美至极的回旋踢。
小辫子导演愣在原地，车承智也愣在原地。
李斯轻轻巧巧落地。
“嗯，做完了，你道歉吧。”他对车承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