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代娆就起床了。
平时她都是要睡到中午才起床，但今天她和戴茫约定了要一起去动物园，所以很早就醒了。
她简单吃了份早餐，便开始挑选衣服和化妆，在连续换了好几套衣服后，终于决定了今天的穿搭：
一件黑色的印花t恤，图案是可爱的恐龙，一条浅灰的纯色短裤，再配上一双帆布鞋，挎了个亮黄色的皮质包包，看上去显得非常青春和可爱。
准备就绪后，代娆拿了一顶巨大的草帽，喷上最高等级的防晒霜后就出门了。
到了动物园的北大门时，戴茫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只见他穿着万年不变的海蓝纯色t恤，下面是一条白色的棉质短裤，脚踩着一双拖鞋。
戴茫站在大门口，背着书包，还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瓜子和花生，还有他自己做的三明治。
戴茫远远的就看见代娆走了过来，心想她今天依旧是那么可爱。
动物园的票是代娆买的，每当这种时刻，戴茫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觉。
他们两人沿着游览道路前进，途经了金鱼长廊、爬虫馆、和百鸟园，看了各种各样的动物。
一路上代娆不是拉着戴茫自拍，就是让戴茫帮她拍照，还不断夸赞戴茫的拍照技术，搞得戴茫真以为自己有成为摄影师的天分了。
他们参观了一个又一个馆，仿佛已经忘记了来动物园的目的，只是单纯享受着暑期的快乐时光。戴茫初步估计，代娆大概已经拍了上千张照片了吧。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动物园里的食物卖得实在是太贵，还好戴茫早就有准备，他拿出自己自制的三明治与代娆分享，他们两人找了一处树荫下的长凳，坐了下来。
在海边的城市，不管太阳下面的温度有多高，只要躲进树荫里，就会像进了空调屋一样凉爽。
代娆吃着戴茫自制的三明治，面包是超市里买的那种廉价吐司，里面夹有黄瓜、生菜、番茄和腌制过的煎鸡腿肉，酱料是香甜口味的沙拉酱。
早已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代娆，此刻觉得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它的味道并不完美，却有一种代娆忘记了很久的味道，那就是家的味道。
是啊，代娆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家人做的饭了，此刻戴茫做的这份三明治让她有了家的感觉。
“好好吃。”代娆看着戴茫明亮的大眼，说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三明治，值一万块钱，现在你还欠我一百九十九万。”
之前代娆开玩笑说戴茫欠了她两百万，让他用一生慢慢还清欠款。
“哪有这么夸张，要是这个三明治也能值一万块钱，那我不是很快就可以还清欠你的钱了。”和代娆慢慢熟悉了之后，戴茫有时也会尝试说一些打趣的话。
“那它只值五百块钱，你还差我一百九十九万五千五百块。”代娆说道。
中午时分，太阳最毒辣的时刻，他们就这么坐在树荫里东一句西一句瞎聊天，直到戴茫看到书包里装着的AR眼镜和触觉手套时，才突然想起今天来动物园的目的：
看猴子。
准确得说应该是看山魈，之前代娆提议说可能看了真正的山魈后，就能更好的与“虹山武僧—山魈飞雄”这只棋兽共鸣，来完成百分百的意志链接。
他们出发了，行走在正午的烈日里，但代娆并不怕，她做好了全套的防晒措施；戴茫也不怕，他早就被晒得黢黑了。
看着戴茫这黑黑的小麦色肌肤，代娆觉得好看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因为到了冬天，戴茫就会变得比自己还苍白，到了夏天又变得这么黑，随着季节变化的肤色莫名戳中了她的笑点。
来到猴馆后，两人见到了真正的山魈，这些山魈的体型庞大，是最大的猴科灵长类动物，这些猴子的脸上和屁股上都有着鲜艳的色彩。
这时他们两人闻到了臭臭的味道，原来是一只巨大的山魈正在那里拉屎，那粪便就像是巧克力豆一样，一粒一粒的
拉完屎后，另一只山魈跑了过来，把刚才那只山魈排出的粪便捡了起来，闻了又闻。
“好恶心，它在干嘛？吃屎吗？”
代娆看到这一幕有点反胃，差点把中午吃的三明治吐出来。
“不是，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山魈会通过族群成员粪便的气味，来判断它是否生病，可以有效阻止寄生虫和传染病的扩散。”戴茫对代娆科普了一下。
“还是恶心！对了，你的袋子里装有花生是吧？”代娆对戴茫说道，同时还鬼鬼祟祟得看了看四周，因为动物园是禁止投喂动物的，但代娆想试一试。
“有啊。”戴茫抓了一大把花生米给代娆，以为她要吃，他不明白为什么代娆可以在这么臭的地方吃东西。
只见代娆拿起一把花生米，扔进了山魈的围栏里，顿时，就有两三只山魈跑了过来，抢着花生米，很快就把花生米吃完了。
吃完花生米的山魈们蹲在地上，嘴巴大张开，示意还要，代娆便像投篮一样，精准得把花生米扔进了山魈的嘴里。
并不是代娆丢得准，而是山魈会自己移动位置，用嘴来接代娆扔出的花生米。
很快，花生米就丢完了，代娆伸开双手，示意戴茫再抓一把花生米给自己。
“不太好吧，上面写了禁止给动物投食。”戴茫说道。
戴茫是个老实人，只要一做那些打破常规的事情，就会感到坐立不安，他害怕头顶上的监控，更怕保安突然出现，把他们两人都赶出动物园。毕竟前两天才被保安赶出了图书馆，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深知戴茫性格的代娆，此刻读懂了他的那些小心思，于是便说道：
“那你再给我一粒花生米，只要你接住了，我就不喂猴子了。”
给自己投喂可不违规，戴茫心想，于是又抓了一把花生米给代娆，自己后退了几步，半蹲下来，大嘴张开，示意代娆可以开始丢了。
看到戴茫已经准备就绪，代娆便拿出手机，准备录下这段视频，当做纪念。
“那我要丢了哦。”说完，代娆就扔出了一粒花生米，精准得丢进了戴茫张开的嘴里。
但代娆并不是唯一把东西丢进戴茫嘴里的人，或者说生物。
这几只山魈其中最坏的那两只，把两颗巧克力豆豆一般的粪便也丢进了戴茫的嘴里。
原来这几只山魈等了半天，代娆都没有再扔花生米过来，而戴茫又在那里张开大嘴，仿佛要和它们争夺食物似的，它们便气得把屎丢进戴茫的嘴里。
戴茫这边呢，张大嘴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飞在空中的花生米上面，他看着花生米飞行的抛物线，感叹代娆扔得真准，自己甚至不用移动位置。
在花生米飞入戴茫口中的那一瞬间，一粒花生米变成了三粒，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靠肌肉记忆咀嚼了起来。
刚刚咀嚼了两下后，一种又苦又恶心的味觉充满了戴茫的口腔，他赶紧把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吐出来还不够，他不断往地上吐着口水，试图不断分泌唾液，以此冲淡口中的恶臭。
“坏花生…呸…呸…坏花生。”戴茫一边吐口水，一边抱怨着，此刻的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一旁录像的代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着戴茫如此痛苦得蹲在地上一直吐口水，还以为自己丢的花生把戴茫的气管卡住了，吓得她赶紧奔向了戴茫问道：
“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只是吃到了三粒烂花生米，我已经吐出来了。”戴茫回答道，此刻，他还在不停吐着口水，到最后，口水都要被他吐干了。
明明自己只丢了一粒，怎么会是三粒呢？代娆不解，便打开手机看了看自己刚刚录的视频，看见那两只坏猴子抓起了地上什么黑黢黢的东西，扔进了戴茫嘴里，那黑黢黢的东西难道是……屎！
知道真相的代娆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把这一残酷现实摆在戴茫面前，愣了几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便把视频给戴茫看了。
看了视频的戴茫立刻就吐了，蹲在草坪里，把中午吃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代娆站在他身边，不停得用手拍打抚摸戴茫的后背。
“坏猴子，坏猴子。”代娆一边骂着这些山魈，一边用花生米作为武器砸向它们，但花生米的威力有限，砸在它们的皮毛上毫无感觉，只是捡起落在地上的花生米，吃得更欢了。
吐完之后，代娆领着戴茫去了公共厕所，戴茫就在洗手台那里不断用水冲刷自己的口腔，那一天，戴茫从洗手台水龙头里放出来的水，大概能灌满整个游泳池了。
在漱口无数遍之后，口腔里的味道其实早就清理干净了，但那种味道却一直在戴茫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仿佛一直存在。
“对不起。”代娆一边道歉，一边把整瓶口香糖倒在了戴茫的手心。
她怕戴茫会生气，然后再也不理她了。毕竟若不是代她非要让戴茫口接花生米，就不会发生这种蠢事。
“不是你的错啊，是那群猴子干的。”戴茫并没有生气，笑呵呵的，眼神还是那么柔和，清澈明亮。
“可是……”代娆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就忘记了。
“哈哈哈，今天差点就吃屎了，还好只是品尝了一下，还好没有吞下去。”戴茫在开着玩笑。
看到戴茫如此豁达，代娆也就没什么顾虑了，便和他一起开起了玩笑：“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很难形容出来，又苦又涩、臭烘烘的。反正就是那种一进你嘴巴，你就会立刻下意识吐出来的那种味道。”戴茫说道。
“这下，关于山魈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了。”代娆乐呵呵的说道。
听到代娆的这句话后，戴茫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
紧接着戴茫就从书包里拿出AR眼镜和触感手套戴上，代娆见状，也穿戴上了这套装备。
戴茫召唤出一米左右的小棋盘，在棋盘上召唤“虹山武僧—山魈飞雄”，然后与它建立了意志链接。
建立起意志链接时，完成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四点七，随后戴茫开始在脑海里想象着关于山魈的一切，包括外形、声音、触感、气味、当然还有味道……
这下“视觉”“听觉”“触觉”“嗅觉”还有“味觉”集齐后，戴茫与山魈飞雄的意志链接线变成了金色，完成度达到了百分之百。
刚一达到百分百时，戴茫的身体就失去意识，晕倒在了树荫下的长凳上，一瞬间，代娆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猝死了，使劲摇了摇戴茫的身体。
随后，代娆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寻找到声音来源后，定睛一看，原来是棋盘上的那只棋兽在呼喊自己。
“代娆，代娆，我在这里。”棋盘上的“虹山武僧—山魈飞雄”正在挥手给代娆打招呼，代娆大惊。
“戴茫是你吗？”代娆问道。
“是我，我成功了，链接度达到百分百了。”山魈飞雄或者说是戴茫，他在棋盘上激动得不行。
原来集齐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和味觉这五种感觉后，戴茫与山魈飞雄的意志链接就达到了百分百，之后，他的肉体就会失去意识，因为这意识飞到了山魈飞雄的身上。
这时戴茫的视角已经变成第一人称了，他站在了这个一米大小的棋盘上，抬头看着代娆，在他眼里，代娆俨然已经变成了巨人似的，周围的世界也显得无比巨大。
戴茫的意识附身在了棋兽身上，他操纵山魈飞雄在场上奔跑，就像是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灵活自在，与自己原本肉体不同的是，山魈飞雄可以跳得更高，跑得更快，力量也很足，拿着一把全金属打造的武士刀跳上跳下，也不怎么觉得累。
意识附身在棋兽身上时，戴茫的嗅觉变得像野兽一样灵敏，此刻在动物园里竟能分辨出空中弥漫的，十几种不同动物的体味；而嘴巴里也有股香甜的味道，他舔了舔自己巨大的犬齿，上面还有残存的香蕉。
之前玩这款游戏时，缺失的嗅觉与味觉都在此刻被模拟了出来，戴茫有些迷糊，他站在棋盘上，已经快要分不清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了。
直到他被代娆拎了起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玩游戏。
代娆抓住“虹山武僧—山魈飞雄”的衣服，把它从棋盘上拎了起来，仔细观察。
“你怎么解除这个状态啊？”代娆问道。
代娆说话时，戴茫闻到了芳香的气息，这股芳香在嗅觉增强了几十倍后，显得更加让人沉醉了，戴茫一时有些恍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喂，你要怎么解除这个状态啊？你不会一辈子都是猴子了吧。”这属于是代娆的知识盲区，她还没有见过可以建立百分百意志链接的人。
她想也许把棋盘收起来后戴茫的意识就会回到他自己的肉体，但代娆不敢轻易去尝试，她害怕戴茫的意识就那么永远停留在“虹山武僧—山魈飞雄”这只棋兽身上。
“我不知道。”戴茫也不知道要怎么操作。
“你是怎么连接上的？”代娆问戴茫。
“同时想象五种知觉，然后回过神来就已经站在棋盘上了。”由戴茫意识控制的山魈飞雄说道，它说话时，语气还是戴茫的语气，声音却变了，不是戴茫本人的声音，代娆听着很奇怪。
“那你试试什么都不思考呢，放空大脑。”代娆说道。
“好的。”戴茫答应道，他试着去放空大脑，切断所有的知觉，但这并不容易，因为山魈粪便的余味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在尝试了好几分钟后，终于把所有的知觉都切断了。
在他大脑放空的那一瞬间，意识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他从长椅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四周，眼中的世界又恢复正常的大小了。
戴茫站起来，跳了几下，代娆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试试跳跃的感觉，刚才的身体可以跳到身高两三倍的高度，现在却跳不起来。”戴茫解释说道。
“那毕竟是游戏嘛！”
“是啊。”
戴茫当然知道那是游戏，但当虚拟世界的真实性变得和现实一样时，就很难分清它们的界限了，所以他跳了几下，是在警告自己，不能把游戏里的感受带回到现实里面。
“你怎么做到的啊？”代娆问，“怎么完成百分百进度的？”
“在脑海里同时想象五种知觉，“视觉”“触觉”“听觉”“嗅觉”“味觉”。”戴茫回答道。
“难道必须要吃它们的粑粑才能做到五感合一吗？”代娆也想练习这招，但她可不想吃粑粑。
“不用啊，嗅觉和味觉可以靠想象的，你只需要想象它散发出什么气味，想象它的嘴里有什么味道，就行了。”戴茫解释道。
“好难啊，我回去试试，那你现在有自信击败文强和文雄两兄弟吗了吗？”代娆笑呵呵问着。
“当然！”戴茫自信满满地说道。
“到时候，我就控制四只，你就只专心控制一只就好了。”代娆说道。
“好的”
下午，他们两人没有继续参观动物园，只是坐在树荫下的长凳上聊天，一是因为太热，二是因为太臭。（但凡是夏天去过动物园的人，都会对那股味道记忆犹新。）
离开了动物园后，代娆提议要请戴茫吃饭，起初戴茫是拒绝的，但代娆说今天真的很对不起戴茫，害他吃了一口猴子的屎，不请他吃一顿饭的话，良心上过不去的。
于是戴茫答应了下来，他心想以后一定要一笔一笔把欠代娆的钱还清。
当代娆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他考虑了一下，说道：自助餐。
戴茫心想，自助餐便宜，几十块钱一个人，可以随便吃。
然后代娆就拿出了手机，呼叫了一台出租车，她准备带他去吃全市最豪华、最昂贵的海鲜自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