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楼部经理出面调和，他试图拉开一位愤怒的主妇，对她客气地说：“您好！有话好好说，不要人身攻击。”
不想那主妇一下子不依不饶起来，照着那位经理的脸就是一爪子，四道红印立刻印在那位帅哥的脸上。
只见她丈夫，一位看起来斯文的男士羞红了脸，低着头过来劝她不要闹了，说正经的。
场面十分混乱，吴有才几次冲锋都没有冲破人墙，他根本没有和售楼部人员谈话的机会。
每次遇到类似的场合、例如在地铁、旅游景点、公交车站，我都感慨，想在中国做一个斯文人是多么不容易啊！
吴有才的脑袋嗡嗡作响，平时所受的儒家教育和现实的噪杂互相搏斗着，最终，老婆的跳楼狂言迫使现实占了上风。
他四下瞅瞅，捡起一块掉在地下的瓷砖——开发商的工程质量也太差了，刚装修的售楼部就往下掉瓷砖，对着天花板中央的吊灯就砸出去。
只听“哗啦——”一声，接着“啊——”人群尖叫声，一条空旷的路让了出来。
吴有才迅速穿过去，直奔站在前台的售楼小姐，就是一直和他洽谈的那位，冲上去就开门见山地说：“我要退楼！”
“可以啊，你退了。你可以走了！”售楼小姐轻蔑地回答。
“我的钱呢？还给我！”吴有才怒不可遏。
“什么钱？”她明知故问。
“首期款三十万啊！你失忆了吗？”吴有才大声问。
“那是你的退楼违约金，150万的房价，20%的违约金刚好三十万。你还有什么钱？”“什么？你简直是抢钱！房子没拿到，还白白丢了三十万！你们是卖房子还是抢劫啊？”吴有才大骂。
“合同条款里写得很清楚，签订合同后乙方违约，则支付房价20%给甲方作为违约金。白纸黑字，你自己签的名啊？！”她理直气壮地说。
“我，我——”吴有才一时语塞，不是他签合同没看清条款，而是签合同时房价一个劲儿地往上涨，只怕签得不及时呢，哪会想到跌的事情呢？
“你能不能拍板？不能拍板就上一边去，我要和你们总经理谈话！”吴有才想起中国有句名言“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有些事情搞不定不如绕开这些小鬼，直接和老大谈比较好。
“小袁，你过来一下。”售楼经理在向这位售楼小姐招手。她丢下吴有才，跟着经理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吴有才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过去，在屏风外面听他们讲什么阴谋。
只听经理说：“态度好一点儿，就说总经理不在，你们也做不了主，如果业主不满意，可以去法院起诉。”
“去法院起诉？那不是对我们不利？”那个被称作小袁的售楼小姐问。
“现在这行情，谁也说不准，老板发话了，绝不能开退房的口子，一开就刹不住了。公司现在资金绷得很紧，绝不可能退楼的，业主如果去法院起诉，没个一年半载官司也打不完，到时候谁知道行情会怎么样，说不定这些业主刚退了楼又哭着喊着要按原价恢复合同呢……”
听到这里，吴有才的心凉了半截。
“所以吴有才业务繁忙，推荐人才推荐项目可能是他缺资金？想赚点佣金？”我问。
“很大可能，他还问我，说如果明明知道是昧良心的钱，但是被发现的机会微乎其微，而且金额又巨大，问我会不会动心？”赵云生说。
“那你怎么回答？”我问。
“我直接回复不会！他说先别急着回答，钱没有摆到眼前谁都大义凛然，可是如果一亿的银行卡摆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动心？”赵云生笑着说。
“你会不会动心？一个小目标哦。”面具人打趣地问。
“当然不会了，在我眼里，一亿和一元没有本质区别，我如果想捞钱，还用等到今天的地步？曾经在东飞公司，刘总对我百依百顺，多好的机会我不作案？”赵云生不以为然。
“那吴有才怎么办？还退不退楼？”我问。
“他后来说通过一些交叉的关系网认识到其他房地产公司的人，刚好是从那家公司跳槽出来的一个融资经理，说可以去找找那家公司财务总监，她是老板救命恩人，心腹。如果她出面给售楼部交代一下，也许就能退楼了。”赵云生说。
“哦？是不是老板亲戚？我听同行八卦说这家房地产公司财务总监是老板亲戚？”我问。
“不是亲戚，是08年金融危机时候，所有银行都落井下石不给这家公司贷款，公司差了3000万资金缺口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急得上吊。“赵云生说。
我和面具人都像听故事一样盯着赵云生。
”关键时刻，财务总监，当时还只是一个副经理，发动她在钟山的亲戚，灯具厂的小老板们，每人十几万几十万凑了3000万给公司。救了他一条命啊！老板感动得马上送了一套房给她，又提拔为财务总监。“赵云生说这些的时候，像是在回忆他自己在东飞公司的点点滴滴，对刘总的救命之恩似的。
”据说当时已经有一个财务总监，本来老板也是很信任她的，专业扎实，工作拼命三娘。但是没资源没背景关键时刻指望不上啊。但是老板又碍于情面不好明说，就找了个借口，借着员工投诉骂了那个财务总监。“
“呵呵，没有不骂人的老板。”我笑了笑。
”她本来就是个自尊心强的人，一被骂马上辞职走人了。老板就顺水推舟地把救命恩人扶上财务总监的位子，顺便还倒打一耙说辞职的那个忘恩负义白眼狼。这样他就是重情重义的中国好老板了！”赵云生讲了一个曲折动人的故事。
“其实也能理解，这年头专业有什么用？拼命三娘什么用？还是要靠资源、靠人脉。笑贫不笑娼嘛。哪怕是夜总会小姐也好是应援女三中三也好，只要能带来资源人脉项目，也比名牌大学的屌丝高材生强。好像所有房地产公司都是这样的，所以在房地产公司工作千万不要拼专业。对了，这家房地产公司不是前阵子突飞猛进，一下子入了世界500强吗？怎么会突然资金吃紧？”我问。
“什么？什么叫三中三？”面具人一脸懵逼。
“三中三就是小三中的小三，小三的平方，小九九，九个女员工给一个公司老板当小三，互相还瞒着，互相不在一起办公不见面，见面预约排队不要撞车，相当于谍中谍的意思，我也是听邱大状八卦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