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小巷静谧无声，巷道尽头，路灯的光斜斜地射进来，照出斑驳的墙壁和寥寥人影。
季令姝嫌光太暗，又掏出手机，打开了电筒。
手机电筒的光穿透力并不强，季令姝一边走，一边百无聊赖地按着屏保琴键解闷。
身后陆瞻远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没说你耽误学习。”
季令姝“嗯”了声，步伐轻快，不解道：“所以呢？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
陆瞻远走在落后一些的位置，左手边是同样神情凝重的陆令湘，右边是明显没搞清楚状况，但还是配合他们假装严肃的陆令琛。
巷道尽头是宽阔的长街，从街道传来汽车的鸣笛。
陆瞻远看着季令姝的背影，声音很轻，是询问的语气：“明大授课的官方语言是德语，这个对你来说不是很大的问题。但明州位于北极圈内，冬季很长，平均气温零下四度，你确定受得了？”
“应该还行吧？冻不死人，不要用过去的眼光衡量现在的我。”季令姝笑了下，回得散漫，“我先过去看看。明大招生考试一月开始，时间不等人啊。”
陆瞻远被噎了下，声音更加凝重：“你是真的想考明大？”
当然……是假的。
季令姝没正面作答，只道：“那可是明大诶，多少学子的毕生梦想啊！有机会肯定要去看看嘛。”
她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道：“我记得Francis好像在明大读研，明年就毕业了。我现在过去，运气好的话，没准能有机会见上一面？”
陆瞻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谁？”
“没谁。”季令姝说得轻描淡写，“就一个外国明星，长得特别好看，粉丝挺多的，火遍全球，我室友就特别喜欢他。”
“姐，你说是吧？”
被cue到的陆令湘愣了下，倒是陆令琛接了腔：“混血蓝毛？长得也就那样啊。”
姐弟俩一唱一和，陆瞻远却没那么容易被儿女带偏，没好气道：“说正事呢，你俩别跟我瞎扯。”
说话间，季令姝已经走到巷口，转身回望。
陆令琛“哦”了一声，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委委屈屈闭上嘴巴。
陆令湘则轻轻拽了一下陆瞻远的胳膊，淡声道：“明州十月还没降温，她想去就去呗，有什么计划也好早做打算，顺便去看看舅爷爷。”
陆瞻远的目光在两个女儿之间扫了一圈，道：“之前不是说，等阿姝考完带她过去吗？”
“可是我明年暑假准备进组，没有时间啊。”季令姝道，“入行这么多年，光跑龙套去了，总要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吧。”
半明半暗中，季令姝抬起头，漫不经心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签证都办下来了，怎么去不得？”
她俩连明言都搬出来了，又没有学业压力，陆瞻远也不好再反对。
“你们几个啊，翅膀硬了，管不了了。”陆瞻远叹了口气，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可最后，他只是抬手拍了一下季令姝的肩膀，平静道：“去看看也好。”
“局里最近忙，请不了长假。十三州不比国内，要注意安全，出门跟舅爷爷说一声，别自己乱跑。”
季令姝装得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小声嘀咕：“有什么不安全的？十三州不禁枪，也不能当街枪战吧？”
“那也要注意。”陆瞻远瞪了她一眼，“舅爷爷年纪大了，你悠着点，尽量别气他。”
季令姝装了一晚上的乖乖女，到底是没忍住，小声反驳：“才六十三，都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呢。”
她关掉手机，慢吞吞道：“六十退休的局长爷爷老当益壮，舅爷爷哪里年纪大了？”
“您这个衡量标准未免也太弹性了吧？”
陆瞻远：“？”
陆令湘：“……”
陆令琛：“噗嗤。”
“不好意思，我天生爱笑。”
-
回去后，季令姝还想挑灯奋战，创造一个日更十万的奇迹，但被她姐强硬地拽了回去，难得在十一点前就合眼进入梦乡。
而蓝星彼端，明州还是下午。
被外甥嘀咕年纪大的明言端着一只保温杯坐在办公椅上，慢悠悠地翻着文件，旁边站着一个高个青年，正是辛屿。
只看外貌，丝毫看不出明言已经年过六十。
发丝乌黑，腰杆挺直，面沉似水，目光幽深，有种岁月沉淀出的沉稳和庄重。
过了不知多久，明言合上资料，唇角微微上扬，嗓音低沉：“她要带令姝来明州？”
“是的。”辛屿回道，态度恭敬。
明言点了下头，又问：“来明州，是谁提的？”
辛屿迟疑了下，轻轻摇了摇头：“小姐没说。只让我们收拾一下，别让季小姐在明家见到血，免得吓到她。”
明言微微蹙了蹙眉，没好气骂了句：“这也怕那也怕，这点胆子怎么长大的？”
他骂完，又挥了挥手：“罢了，让他们去别庄避一下，省得麻烦。”
“是。”辛屿应了声，又请示道，“颐德集团的骆总下月十号会来明州，想来明家拜访您，要拒绝吗？”
“拒了，说我没空。”
明言听到“颐德”这两个字的时候，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就又沉了下去：“再问就让枕风去见。”
他顿了下，抬头扫了一眼辛屿，沉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明大招生办越过我们联系了临江中学，还有季小姐本人。”辛屿板着脸，继续汇报。
听到这话，明言眉头皱的更紧：“仔细说说，谁的主意。”
辛屿还是一张波澜不惊的木头脸：“Jason。”
“他看到过季小姐的报名表，可能猜到了什么。”辛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但小姐说，季小姐报名时填的联系方式注销了，Jason打的是私人号码。”
“我知道了。”明言点点头，脸色重新镇定下来，“这事不用管，交给阿湘自己处理。”
“是。”
明言换了一份资料，又吩咐道：“尽快找个理由把章家那小子支出去，小姐回来这段时间，不要让他出现在明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