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秋，夏天的暑气还未完全散去。
艳艳烈日下，扑面而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燥热的气息，院里几株老树长得枝繁叶茂，投下一片绿荫。
车刚开进院子里，季令姝就看见在树下跟退休大爷下棋的陆令琛。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细碎的光。
照在人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氛围感。
八九岁的男孩年岁尚小，像一株节节生长的青竹，稚嫩的脸上已经显露出棱角。
明眸皓齿，唇红齿白，漂亮得十分惹眼，非常对得起女主弟弟这一层身份。
季令姝透过车窗瞄了他一眼，微微皱了下眉。
她收回目光，偏头问身旁的陆令湘：“他不用上学的吗？”
“阿姨给他请假了吧。”
“没病没事，请假干嘛呀？”季令姝忍不住嘀咕，“早知道就等周末再回来了。”
陆令湘怔了怔，目光有些疑惑。
旁边，季令姝恨恨地握了握拳：“凭什么他放双休还能请假玩？”
她请假走的时候还收了一书包卷子，这家伙倒好，直接跟人玩上了。
季令姝承认，自己嫉妒了。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把弟弟的伞撕烂。
书房里，陆令琛望着书桌上摊着的作业，发出痛苦的哀嚎：“季令姝你专程回来折磨我的是吧？”
季令姝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微微一笑，顺手抄起一叠卷子卷成一团，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学习使人进步不知道吗？”
“促进进步的事，能叫折磨吗？”
陆令琛气呼呼地瞪着她，张嘴想要反驳，对上季令姝似笑非笑的目光，识时务地把话咽回去，转头望向一旁的陆令湘，试图搬救兵：“姐！她欺负我你不管啊？”
“嗯？怎么欺负你了？”陆令湘看着他，一脸平静地问道。
陆令琛眨巴了下眼睛，还没开口，又被季令姝弹了脑门：“别演，很假。”
卖惨告状，都是她当年玩剩下的。
陆令湘也点点头，淡声道：“不想做可以回学校。”
陆令琛眼睛一亮，期待道：“做完就不用去上学了吗？”
“不好说。”季令姝坐回到椅子里，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糊弄小孩，“你要是觉得上学无聊，可以跳级嘛。”
陆令琛撇撇嘴，果断拒绝：“不要。”
“为什么不要？”季令姝故作疑惑，“早毕业早解放不好吗？”
陆令琛盯着她，表情很木：“我傻了还是你傻了？赶着毕业去上班吗？”
季令姝乐了。
她递给陆令湘一个询问的眼神，笑道：“弟弟思想觉悟不够啊。”
就陆令琛这德性，能做山海继承人？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陆令琛没有读心术，但能看懂季令姝眼中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努力忍耐了下，但没能忍住：“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季令姝对这弟弟向来没什么爱护之心，毫不客气地直言道：“看猴子的眼神。”
说着，她还微微倾了倾身，仔细打量，神情疑惑：“怎么几天没见，感觉你又变丑了？”
陆令琛扯出一个假笑：“彼此彼此，你也没变聪明。”
季令姝：“……”很好，拳头硬了。
-
聪明弟弟被姐姐押着写了一上午的测试题，午饭时才得以喘息。
陆瞻远据说接了一桩棘手案子，忙得抽不开身，连着几天在公安局过夜。
后妈吴玉莹也只请了半天假，吃完午饭，就出门去了诊所。
午后阳光炽热，季令姝下楼走了两步，买了一袋零食，便果断掉头回家。
姐姐们宅家不出门，被亲妈丢给姐姐的陆令琛也只能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往回走。
他们回去的时候，几个退休大爷还在棋盘上厮杀。
有人看见他们，举手挥了挥，是拉家常的语气：“令琛今天不上学啊？”
“请假了。”陆令琛回了句，偏头看向陆令湘，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想去下棋？”
陆令琛很认真地思考了下，摇头道：“算了吧，一直赢也挺没意思的。”
季令姝脚步一顿，表情有些古怪：“小朋友很嚣张啊。”
陆令琛挑了下眉，有点小得意：“实力摆在这儿，过分谦虚就太虚伪了是吧？”
季令姝：“……”确定了，这臭屁欠打的德性，确实是她弟弟没错。
她盯着陆令琛看了会儿，吐槽他：“一点尊老意识都没有。”
“言传身教，跟你们学的。”陆令琛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回道，“都是你跟老陆教的好。”
话是好话，但从他那张嘴里说出来，又是眼下这么个场景，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少碰瓷，我才带过你几天？”她转过头，指了指侧后方的陆令湘，“你小子想清楚了再说话。”
陆令琛冲陆令湘露出一个讨好的乖巧笑容，再看季令姝时，脸上就换了副表情。
他抬了抬下巴，跃跃欲试道：“一会儿打一局？”
季令姝愣了下，好笑道：“干嘛？皮痒了找打？”
“谁打谁还不一定呢。”陆令琛不服气道，“我天榜排名可比你高。”
像是想到什么，他顿了下，又凑过来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号？分榜两百多，应该不是你的真实水平吧？”
季令姝脚步一顿，不答反问：“我说没有你信吗？”
“当然……”陆令琛拖着调子，笑着朝她摊了摊手，“不信。”
季令姝“哦”了声，一脸淡定道：“没有。”
陆令琛的表情活像吞了苍蝇：“你演我的时候可以稍微认真一点，不要这么敷衍吗？”
季令姝也摊了摊手，理直气壮道：“我不承认就是没有！你能拿我怎么着？”
陆令琛：“……”
陆令琛眨巴了两下眼睛，委屈兮兮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难道我不是你唯一的弟弟吗？”
“当然不是啊。”季令姝理所当然道，“毕竟我也不是你唯一的姐姐。咱们主打就是一个互相辜负，挺公平的对吧？”
陆令琛被噎得一时无言，小心翼翼地去瞄陆令湘。
季令姝差点看笑了。
她走进屋，很随意地把购物袋往茶几上一丢，转身看向他，脸色骤变，没好气道：“陆令琛！”
大概是姐弟之间天然的血脉压制，季令姝猛然变脸，陆令琛被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站直了些。
季令姝坐在沙发上，目光很冷：“你能抽空去报个表演班，学好了再来我面前演戏吗？”
“电视剧看多了，当自己在拍谍战片呢？”她顿了下，又问，“还是说，你真以为我脑子傻了，眼睛也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