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令姝换装做造型的时候，被绑着的五百万正在小黑屋里骂骂咧咧。
几分钟前还嚷着害怕的大方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嗑瓜子。
见对方停下来，大方还会投过去一个诧异的眼神，笑呵呵地催促道：“怎么不骂了？继续啊。”
“你外语讲得不错，特别有气势。”大方说着，又抓了一把瓜子，“我录下来学一学，以后跟人吵架就这么骂。”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被捆住手脚的五百万闭上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用脸骂人。
大方“啧”了声，关闭录音功能，举起手机咔嚓咔嚓一通狂拍，继续叭叭：“很好，继续，这个表情特别棒，兄弟你很有天赋啊，拍照贼上镜，出图效果很好嘛。”
顶着五百万想杀人的目光，大方心里稍微有点虚，想起组织的嘱托，又壮起胆子，贱兮兮地在旁边拱火，说着一些“虽然你人进去了但给我们留下了表情包用于怀念”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浑话。
季令姝换好衣服，坐在梳妆镜前给自己化妆。
她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里的画面正是小黑屋的监控。
多角度高清拍摄，勉强对得起它的价格。
季令姝看了会儿，退出监控界面，噼里啪啦一通敲，熟练地进入一个网站。
黑底灰字，有种高级简洁但敷衍潦草的简陋感。
说不上丑，但也跟好看不沾边。
她撑着头思索片刻，敲下一串账号和密码，点击登录。
屏幕中间弹出一个提示框，翻译成中文，是“欢迎回来”的意思。
季令姝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找到发布信息的地方，编辑帖子，设置好定时发送，然后退出网页，合上电脑起身出门。
她拉开门，就看见守在门口的老郑。
见到季令姝，老郑脸上浮出一丝惊讶，然后低头去看地面。
“恨天高，习惯一下别露馅。”季令姝伸手把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对他说道，“行了，跟我去见见咱们的财神爷。”
老郑沉默了下，纠正她：“那是国际刑警悬赏了六年的通缉犯，可不是什么财神爷。”
季令姝戴上墨镜，从善如流地改口：“好，咱们去刷能掉五百万的精英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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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五百万的精英怪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毫无凶犯的尊严。
“吱”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从走廊外走进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
长直发，大红唇，穿着一件墨绿风衣，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哒哒”的声音听着颇有节奏感。
她身后跟着两个像是保镖的黑西装，一左一右跟在后面，关门的关门，拉椅子的拉椅子，分工明确，殷勤恭敬。
毫无疑问，风衣女正是改头换面的季令姝。
她在椅子上坐下，一手随意地垂在腿上，一手搭着旁边的桌子，漫不经心，语调慵懒，好像没什么气场，却有种散漫的危险感：“听说你不会讲华国话？”
被捆着的五百万是个目测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相貌普通，个子偏矮，除了眉骨有一条很长的疤，几乎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混在人堆里根本找不着。
看到季令姝，男人目光一凛，刚要发作，就被她侧后方站着的老邓吼了回去：“瞪谁呢你？老实点，再瞪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季令姝哼笑一声，声音带笑，听着给人一种亲和的错觉：“谈话而已，这么血腥做什么？”
她微微倾身，墨镜遮挡住她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说吧，谁派你来的，什么目的。”季令姝说得平淡，不像疑问，“老实交代，回答我的问题。看在你主子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回你该去的地方。”
“瞧你也是个识时务的人，应该不想惹我生气，对吧？”
男人迟疑了下，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大概是骂久了，男人嗓音有些沙哑，情绪没先前那么外放，却仍然目露凶光。
季令姝没答，只礼貌提醒道：“麻烦搞清楚，是我在问你，认清你的位置。”
沉默了很长时间，男人才缓缓道出一个名字：“Amaimon。”
季令姝扫了他一眼：“目的？”
“监视陆小姐，有任何动向随时汇报。”
听到回答的季令姝轻笑一声，摇头道：“我最讨厌不识抬举的家伙。”
她语气一沉，冷声道：“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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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个字刺激到他，季令姝还没进入生气情绪，男人情绪先变得激动起来，愤怒地骂了一串鸟语。
他语速太快，季令姝没跟上，一时没加载出来。
虽然语言不通，一个字都没听懂，但只看表情，就知道这家伙骂的肯定很脏。
季令姝强压着输出国粹的冲动，漫不经心地敲了下桌子，继续装腔作势地威胁人：“看来你是活腻歪了。”
“既然这样，我成全你，去地下为你主子打江山如何？”
看男人的表情，似乎没理解去地下打江山是什么意思。
但还是那句话，生物之间的沟通并不完全依靠语言，也能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含义。
男人脸色一僵，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想杀我？”
“怎么会呢？我这人很讲道理的。”季令姝轻笑一声，“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
她站起身，冲身后二人挥了下手，温温和和地叮嘱道：“下手轻点，别弄死了，我留着他还有用。”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带着大方出了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老远一段距离，一直走到院子里，大方才靠着墙，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顺气：“吓死我了。”
他缓过来，又问抱着胳膊看月亮的季令姝：“姝姐，就这么算了？那小子一看就没说实话，不搞点严刑逼供啊。”
季令姝踩着十几厘米的恨天高，站直时比大方还要高上一点，闻言垂了下眼睛，似笑非笑：“演场戏而已，你还真当我是什么黑势力大姐头了？”
“您可比大姐头牛逼多了。”大方真情实意地感慨道，“那可是国际刑警都没抓到的通缉犯，居然就这么落咱手里了？”
他犹豫了下，面上露出几分担忧：“不过话说回来，湘姐出国到底干什么了？怎么会有杀人犯追回国？别是陆叔得罪了人，仇家查到什么报复家属吧？”
“不小心救了个神经病而已。”季令姝答了句，偏头问他，“怕么？”
“说实话，有一点点。”大方比划了个手势，“不过还好，这五百万还挺好骗，没我想象的那么危险。姝姐你简直料事如神，牛逼死了！”
季令姝哼笑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夜空，淡声道：“借光而已，辛苦你们了。”
“回头记得按剧本说，别把我供出来知道吗？”
“肯定，我们口风严着呢。”大方拍着胸脯应了句，又不放心地问了句，“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警方要是追究细查……”
“你们只是见义勇为的路人而已，可不知道什么五百万。”季令姝笑了下，宽慰道，“监控找人处理过，真追究也查不到你们身上。”
“那好歹跟陆叔说一声，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相信警察别冒险。要是我们兄弟几个不在这边，你打……”
季令姝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读懂她眼中警告的大方：“……”行叭，他闭嘴不问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