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间里吃过两个肉酱饼的秦思筝，挎上自己的水壶，往右兜里塞了一双劳保手套就准备出房间了。
手刚把上门闩，想了想还是从空间里掏了一大把一角钱十颗的水果糖放进左边裤兜。
上工第一天，还是得给婶子们使用点糖衣炮弹才行。
“秦知青早啊！”正在做操活动身体的李荣青，笑着同她打招呼。
“李知青早，你这是？”秦思筝指了指他舒展自己手臂的姿势。
“等他们太无聊了，活动活动筋骨。诺，你看。一般我一套操做一半他们就来了。”
李荣青抬头挑了挑下巴，示意她往后看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大部队。
“我就说这个李荣青肯定又在跳操。”
林春泽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笃定，回过头冲着张连文一群人笑得一脸得意。
“秦知青，你也在……跳操？”待转头看到站在李荣青身旁的秦思筝后，一脸不敢置。
“不是！我刚出来没多久，就看到李知青在锻炼身体，紧接着你们就出来了。”秦思筝连连摆手。
“既然都到齐了，就去祠堂开会吧。”李荣青说完带头走在了道上。
“开会？”秦思筝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本来是不需要的。除非公社上又接到什么新指示需要通知社员，大队长才会给大伙开会。这次可能因为今天是你们新知青来上工的第一天，想介绍让大家认认？”
翁玉萍想起她刚来的第一天，那时候大家伙正好都下工了，一个个端着碗坐在村头等着看新知青。
她们这群人戴着鲜艳的大红花在村民的围观中，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一个劲的滋着牙傻乐。
“你们来这个大队第七年了吧，距离我们这么长时间里都没其他新知青来过？”
柳兮若听出翁玉萍话里的不确定，按理说这几年中如果有其他新知青来过，他们对这种开会早就会很了解了呀。
她的话音刚落，老知青们都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温可欣长长地吐了口气后，才缓缓开口。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71年知青点重建吗？”
看着面前新来的几人面面相觑地点了点头，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温可欣笑了笑。
“那个去举报的知青是和我们同一批次下来插队的。她叫陈淑芸，真的是好多年都没提起这个名字了。”
温可欣抬头看了看云，声音中染上些许怀念。
“我们都是70年初春下乡的，天南地北的知青都聚集在同一趟列车上。陈知青家是沪市的，她家庭条件好，上头又只有一个哥哥，一家四口人三个工人养她一个。”
“那她咋下乡了？”白晓芸觉得很奇怪，这种条件买个工位还是很简单的吧。
温可欣嘲讽地笑了笑。
“她有个闺蜜家庭条件差就算了还一肚子坏水，整天在她耳边念叨下乡光荣，知青分子就应该积极响应祖国的号召，扎根农村。她呢也就是傻，还真信了！”
“70年夏季公社开知青大会，我们再一次遇到陈淑芸同志。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大队特别抵制知青同志。克扣国家拨的口粮就算了，还纵容村里二流子调戏女知青。”
“这不是流氓罪吗？可以报公安的啊！”张连文有些愤怒地捏紧拳头。
“呵，一个村的土匪，怎么报？你不报还有命在。”
翁玉萍冷冷笑出来，接着愤恨地哼了一声：“哼！要是报了……”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是在那一刻大家都明白了那嘎然而止的意思。沉默在这一瞬间震耳欲聋。
“陈淑芸……陈淑芸……”温可欣声音几度哽咽：“陈淑芸本来在那个初夏可以回城的，父母写信告诉她，已经托人找关系安排她的回城事宜了。”
柳兮若：“她自己不想回去？”
温可欣摇了摇头。
“经历过这种苦日子的，谁不想回城？但是回城申请书要大队长签字盖章的，从我们下乡那天起，户口就已经挂靠在大队上了，大队长要是故意拖着你，你就必须受着。”
“如果只是拖长时间就好了，她那个闺蜜为了能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竟然直接给她下了迷药送到大队长床上。”
白晓芸听完惊呼出声：“那不是可以当她爸爸的年纪？”
“谁说不是呢，一把年纪了，还肖想小姑娘她要不要脸。”柳兮若听完差点没蹦起来。
“陈淑芸醒来看到身边躺着的赤裸男人，当时就恶心吐了。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穿上衣服踉踉跄跄地就跑了。她原本以为只要这事她不说，大队长也会烂在肚子的。”
“可是她高估了人性，大队长从来没想过放了她。那天后她就被安排去山上打猪草了，起初她以为这是大队长为了弥补自己犯的错，故意给她安排轻省的活。直到某天快下工的时候，大队长直接在山上把她给强了。”
“那些收工早来山上拾柴的大婶，大娘们就仿佛早就商量好的一般，全部来到她打猪草的这一片区域，直到发现压在她身上使劲……的男人。”
温可欣说着说着双手死死握成拳。
“你们知道吗？就跟提前演习好的那样，一整个村的壮丁听到老女人们的惊呼声，不到五分钟就全都围观了过来。辱骂声，嬉笑声顿时充斥在她耳边，我们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忍受过来的。”
“同年七月她嫁给了死了一任老婆的大队长，城里也和她无望了。她闺蜜也就是在那时候去了工农兵大学念书，陈淑芸就是一个蠢货，她都上过一次当了，她还那么赤诚对人。”
“村里的孤寡单身汉，见到一大把年纪的老鳏夫大队长都能找到知青里最好看的姑娘，他们怎么就不行？”
“所以那一整个大队的女知青都被糟蹋了？”秦思筝有些愤慨地提高嗓音问道。
“不，陈知青利用大队长媳妇的身份救下了她们。一次次一回回，但是人不自立，谁也救不了。他们大队有个女知青还是被强了，然后就像开启了地狱的大门，越来越多不同的男人爬上了那个女知青的床。”
“没人救她吗？”白晓芸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一同下乡的男知青呢。
“没，都怕事。不敢和整个村的人对上，只有陈淑芸这个傻瓜蛋，她以为她是谁啊！救世主吗？她想放那个女知青走，想让她去报公安。结果……那个女知青早就嫉妒她被村里最有实力的男人看上，不仅有了地位还过得体面，于是……”
“于是……她反手出卖了陈淑芸，还将她们的计划告诉给了大队长。陈知青……死在了那年的深秋，活下来的是一个被全村男人当作玩具的疯子。”
“70年的冬天，那年格外的冷，大雪早早就来了，所有人都躲在家里猫冬。只有那个穿着破烂冬装，头发跟个鸡窝一样的疯子悄悄出了村，徒步走了10多天，才去了城里的知青办举报了这黑暗的一切。”
“71年的春天，城里的调查组就陈淑芸同志举报事件进行了专案调查。呵呵，只可惜查来查去也只有大队长贪污挪用下乡知青安置费问题，其他的再无异常。”
“嗯？那最后呢？”柳兮若急切地问道。
“最后大队长一个人挨了花生米。其他几个大队的都怕查出贪污了安置费，到时候挨枪子，于是连夜带领全村人修建新的知青点。”
“那陈淑芸，陈知青呢？”秦思筝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温可欣苦笑出来：“在城里等待调查结果出来的陈知青把这些年的遭遇写信和我们说了，让我们如果有遭一日回城一定要将真相传达出去。”
“她为什么不写给自己的父母？”
郑成军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找家人不更安全吗？
“不，陈淑芸这个人已经死在70年的深秋了，她现在的身份是他们队上的疯子。”张连文在一旁冷静地开口。
“所以大队长只有一项贪污罪，是因为整个村的人包括那些知青都一致了口供？”
秦思筝突然感觉有些细思极恐。
“嗯！“温可欣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村里人还说她从小就是个疯子，说的话并不可信。可能因为当时只有陈知青不嫌弃她，愿意和她玩，所以才会在陈知青病死后，她总说自己叫陈淑芸，还经常在村里说是他们害死了陈知青。”
“调查组的人看到一同下乡的知青同志都这么说，回省城后就把陈知青又送回到了大队上。这次陈淑芸真的死了，死在了71年的春天，死在了一整个村子人的拳脚之下。”
白晓芸还想说些什么，秦思筝就抬手制止了她。
“行了，快到祠堂了，别说了，人多眼杂的不安全。”
听到秦思筝的提醒，一个个脸上又勾起淡淡的笑容，假装聊着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