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青被林令这枚吻抚平了情绪，像被按上了静音键，坐在副驾驶座一声不吭。
车子停在了铭城大学门口，林令抽出了一根烟，在手里左右捏转着，也不点燃。
明明没有烟雾，可李青青却看不懂林令眼里的晦暗不明，像是被什么蒙住了他双眸从前的光亮，连带着说出的话，也让人听不出究竟是何深意。
“回去吧，明天别来了。”
像是老板下的最后通牒，字眼里透着无情，口气中却是截然相反的无奈。
林令盯着手中的香烟，很想点燃却迟迟未打动火机，有股一触即燃的火焰似乎被他硬生生地掐灭了。
“喜欢你是认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也是认真的。”
李青青听到林令亲口说出这番话时，她已经傻眼，定定地看着他的侧颜。
他始终摆弄着手中的香烟，舍不得点燃，又舍不得放下。
“可是…”
林令侧转了头，眼里说不尽道不明的纠结情绪被李青青一眼看穿。
“你爸妈比你还难搞。”林令有些不甘心，却又不敢胡来，声音随着目光淡了下去，“我不想再让你夹在中间做迫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你有更好的归宿，放心大胆…”
或许是李青青早已习惯了林令命令性的话，听到他言辞诚恳说出这些话，反而觉得各种不适。
“哼…”李青青截断了林令的独白，做出了一副鄙夷姿态，“你也不过如此。”
“什么？”林令被李青青的表情和话术，气得憋回了他的“深情款款”的内心告白。
好不容易定下心情跟这女人说些贴心话，话还没说完呢，她倒摆起不耐听的架子了。
我欠你的啊！
林令的手中的香烟根蒂已经被他捏死了，扁平的烟头被抹出了痕，可他还是沉着心情，听李青青把她的话说完。
“早先还对我又抱又搂，问我能不能在一起，这会子说一大堆，就是要对我放手是吧。”
“？”
“林令，你真的不适合装深情。”
“！”
“爱不了就别爱了。吴念可比你长情多了。”
“***”
“你说的对，我该找个像他一样的。”
李青青嘟起倔强的嘴，她在生气。
一气自己现在没有勇气去接受林令的感情，二气林令什么都没做就让她去找什么别的归宿！
“你这女人…”林令看着李青青近来脾气越来越大，也不知道从哪里吃了豹子胆，跟他说话也开始夹枪带棒的。
林令叹了一口气，沉下了肩膀，目视前方的大学校门，语调平淡，“回去吧。好好听你爸妈的话。”
“少…”
“我不管你…”林令别过头，回忆着李青青不断提醒他“别管她”，他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李青青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令在车内，被这声响弄得紧锁眉头，嘴里发出不爽的“啧”声。
单看着李青青离开的背影，下一秒又哼笑了起来。
嘴上叼着被捏变形的烟头，点燃了那根在手里玩久了的香烟。
手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吴念？聊聊吧？”
-
“最近忙什么呢？”
茶室内，林令格外客气，将吴念面前的茶杯倒满。
“开律师事务所呢。”吴念笑笑，想来说这话，林令能听懂。
“需要钱就跟我说。”林令抿了一口茶，落下茶杯，眼睛锁定着吴念，“你们老师，为什么不喜欢我，你知道吗？”
吴念来之前大概就有猜到林令会问他这些，这会子只垂头品茗，不回应他的一言一语。
林令眼神在吴念脸上和茶杯上，他也不急。
吴念喝完最后一口热茶，缓缓放下茶杯，像是要说什么沉重的话。
“与其说不喜欢你，倒不如说是厌恶你的行为。”
吴念抬头苦笑，“我毕业那年，老师家里的长辈生病住院。”
“那时特效药也没入医保，一时间，医药费，住院费，手术费，成了三座大山。”
“有一位犯事的老总，希望老师能出面为他辩护，他表示愿意全权负责老师家所需要的医疗费。”
“老师当下就直接拒绝了。他们不允许，金钱凌驾在法律和正义之上。”
“老师他们还卖了房，可也只是够老人家日常化疗。”
“之后青青没了办法，想在学校内跟同学们发起捐款，筹齐手术费。”
“可最后所有钱款都被老师一笔笔退回去了。”
“老师说，不能拿着自家的困难去要挟学生的善心。”
“我当时出国前给老师留了张支票，他们好像也没用，听我爸妈说，支票不久后就被亲自送回来了。”
林令能体会那种无助感，一文钱尚且难倒英雄汉。
想来最后卖房都无法解开的金钱困局，李家当初也是拼尽全力了。
只是最后一步跟麾下的学生筹钱…怕也是两位两教授折断腰也不想做的事情。
跟人借钱和伸手要钱，永远是踩着尊严才能做的事情，更别提为了钱做出违心之事。
难怪李青青那么爱钱。
也难怪，李家长辈知道他和李青青的“交易婚姻”之后，会反对至此。
林令垂头，开始自责当初的莽撞行事，这会犯了李家长辈的大忌。
有些东西，唯有金钱不可换。
有些难题，唯有金钱才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