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青归家时已偏深夜，本以为他们已经入睡，却发现二老坐在客厅里，像是在等她一般。
“爸，妈…”
李青青刚进门有些战战兢兢，低头摆着鞋子放好，不知道她父母又会同她说什么…
“青青你过来…”
李母让了一个位置，想让李青青坐在一旁。
李青青也不敢违逆他们，只乖乖坐下。
“青青你看看这个…”
李父拿了一个信封给李青青，看起来有些厚度，倒出来才发现里面都是照片。
都是林令的照片，还有另一个女人…
照片里的女人笑靥如花，风情万种，林令在照片里好似与她调笑着，心情颇佳。
二人虽无什么亲密举动，可光看二人同进同出酒店的场景照片，就足够让在意之人脑补齐剩下的故事了…
李青青将照片一张张翻阅过，心里有些不自在，但也觉得还好。
这女人李青青是认识的，在她和林令结婚前，林令最后一个女朋友。
分手原因嘛...不外乎是林令腻味了。
当初分手，林令给了她不少钱，那会女人离开得爽快，没有多纠缠…
怎么…出差外地这是偶遇了？
李青青虽有些生气，可理智想想，林令从来没跟“前女友”们复合过…
“你认识照片中的女人吗？”李母对着李青青神情很是忧虑。
李青青点点头，只拿着一张看清两人神情面容都看得清楚的照片，回答李母的话：“认识的，这是林令从前的女朋友。”
“你看到这照片，什么感想？”
“emm…”李青青犹豫了两刻，回答得诚实：“有点生气，不过可以理解。”
“理解？”
李母瞧着李青青看到这些也并未动怒，总觉得女儿被林令骗得团团转…
“他们两个又没做什么亲密举动，”
“这…”
“你…”李母被李青青为林令找的借口说辞气得有些说不出话了，“林令出差在外还不忘跟旧情人见面，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们那会还是夫妻呀！”
李青青提着照片，又看了看，“他俩又没做什么，怎么见个面就对不起我了？”
“你这孩子…”李母面容难堪，就觉得自己女儿被“人面兽心”的坏男人迷晕了头。
“你们就因为这些照片，才坚持让我跟林令离婚的吗？”
这一问题让李父李母无言以对，他们从一开始就对李青青的婚姻不满意，所以变着法地找林令的错处，有一处算一处…
光看照片，确实无法坐实林令出轨。
但二老都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巴不得揭开林令的假面具，好让女儿看得一清二楚。
当看到这些意义不明的照片时，二老是又惊又气的，盘旋在他们心头上方的迷雾仿佛被一下子吹开，心中的偏见也像是得到了强有力的证实…
加之又在那时听见“交易婚姻”的录音电话…
所有的愤怒凝聚成了一处，唯有让女儿离婚才可抵消这桩荒唐事。
李青青知道父母对林令的偏见由来已久，想来这些照片不过是导火索，只是更加笃定了他们对林令的第一印象：轻浮，暴戾，不学无术。
但林令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李青青向来是清楚的。
林令要女人太容易了，他不喜欢处理麻烦事，所以也从来不把他自己陷入麻烦里。
工作如此，感情亦如此。
坦坦荡荡地对待一个女人，可比花言巧语骗住一群女人来得简单多了。
况且，他做事从来不需要跟旁人多做解释。
可…现在讨论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李青青已经和林令离婚了。
李青青左右握着父母亲的手，语气孝顺，“我明白，你们是怕我受林令欺负，是，我承认，跟林令结婚…”
李青青顿了顿，垂下了眼，咽下一口气，“多是为了钱。”
李父李母一怔，看来曾经那件事，让孩子害怕了银钱短缺。
李父把手掌覆在女儿手掌之上，轻轻拍了拍，眼睛看向别处，“都怪我，怪我…”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青青情绪有了起伏，但她也是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时候父亲明明可以凑到手术款的，却拒绝了…
“青青…”
李母像是看出了李青青心中的疑问，思索了一下，也不想继续瞒她。
“你爸爸不做律师，是有原因的。”
“诶…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李父脸色焦急了起来，显然不愿意重提过去的事情。
李青青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一直以为李父是喜欢当老师所以才不去律所当律师出庭的…
从来没细想过其中还有内情。
一脸茫然，左右看着父母亲，等待着下文。
“你爸做教授之前，就是律师，那时候很厉害，出庭即是胜利。”
“那会咱家也是靠你爸全款把房子车子买了，早先过得还算富足。”
“后来是因为…”
李母垂下了头，又看向自家老伴，却见他摘下了眼镜，泪眼婆娑，拿起手背擦拭着眼角…
“爸…”李青青鲜少看到父亲落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手脚有些慌张。
李父擦去眼中的泪，又重新将眼镜戴上，聚焦在客厅的茶杯上，平淡着诉说着往事，“那时年轻气盛，觉得胜诉即是正义，觉得自己很厉害，可以主持公道…”
“可事实不是这样。”
“庭审胜利，不代表事实正义，更加代表不了道德正义…”
“最后一次出庭，败诉方家属…”李父说到此处，咬着上唇内里的唇肉，嘴巴抿成了一线，艰难开口，“他们不满结果，在庭外当场自杀以表抗议…”
李父手指顶开了眼镜捏着眼睑处，眉眼处死死拧住，表情万分痛苦。
李青青听完一惊，嘴巴微微张开，脑中的思绪暂停住了，完全没有感想，只有惊讶。
李母手掌抚在李青青背上，“你爸爸后来就决定不会再出庭为任何人辩护了。”
“所以你奶奶那时候生病，他才不愿意接下那位老板的案子，他不想接，也接不了。”
李青青这才明白，原来那时候能凑齐手术款的唯一出路，已经被父亲早年的决定堵死了。
“当时那桩案子明显是为老总开脱罪行的，不能接，也不应该接！”
“青青，钱不是万能的，它换不了心安，也换不来幸福…”李父睁眼，对着李青青很是感慨。
“那时候咱们家卖车卖房，已经倾尽所有尽可能去延长你奶奶的生命了…”
“每个人的能力都有一个限度，当时我…”
李父垂下了头。
“爸！”李青青双手用力握住父亲的手，“我明白，我完全明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李青青眼里盛着泪水，一眨便是一滴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从前不知道李父多年萦绕心中的难处，当时还以为是父亲害怕败诉又或是不愿意留给学生话柄为了钱财折腰，所以不愿意受理…
现在理解李父，她才知道她这些年的想法有多幼稚。
李母在一旁看着家里一老一小都流着泪，场面又感人又搞笑，为他二人抽着纸巾。
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一家人哭什么…”
李青青吸着鼻子，接着李母的纸巾擦着眼泪。
“青青…”李父端正好他的眼镜，直视着李青青，“林令或许对你很大方，他有钱能让你做一辈子的富太太，可是我和你妈，只希望你过得是幸福。”
“爸…”
李父扬起手，示意李青青让他把话说完。
“婚姻是需要感情做支撑的，我们真的是怕未来林令有负于你！”
李青青看着父亲的眼睛，狠狠地点了点头，她完全理解父母的苦心。
“如果他真的爱你，我们也不会阻拦你和他在一起。只是现在…”
李青青垂下眼，她明白，她现在和林令之间，顶多称得上互有好感，但远远达不到什么永恒的爱情。
“爸，妈…”李青青看向两位长辈，给了他们许诺，“放心好了，我以后不会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