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当上大宗宗主，没有一个是纯粹的好人，听常琴说是孟乘风杀了他夫人，宁归心下微微震动，暗道很有可能。
而常琴的实战能力远不如陆缺，形势所致，不得不吐露实情。
他的修行资质不凡，心思也机敏，当年在九溪学宫是被当成宗主候选培养的。
到元婴后期。
常琴认识了一位小修仙世家的姑娘，名叫冯栀，栀子花的栀。
两人情投意合，一见倾心，私下结为道侣。
常琴受九溪学宫器重，认知冯栀之前，专注于修行提升和学习宗门政务，不耽男女之前，但认识冯栀后，结伴游览山水，种花莳萝，读诗词，看星夜，渐渐就觉得人生不唯修行二字，应该更加绚烂多姿。
于是，修行不再像从前那么上心，也懒得去学盘根错节的宗门政务。
这就犯了大忌。
宗门不是不允许，门内翘楚，和出身卑微的修士结契道侣，身为规仪至圣的余尽春也没有那么古板，但绝不能影响到主业。
事发后。
冯栀不明不白的死了，什么人下的毒手，没有线索。
但能够猜到。
一定是九溪学宫豹隐堂的人。豹隐堂为九溪学宫处理见的不光的事，性质和参合宫暗堂相同，他们不会允许，影响迷惑宗主候选的人活着。
而冯栀死的那天，恰好只有当时担任豹隐堂司职的孟乘风出宗做任务。
说到这里。
常琴悲怒的脸色，渐渐变得灰暗，低声道：“我夫人就是孟乘风所杀。”
祝百寿挠了挠头：“常前辈，这好像都是你的臆测。”
“不是，孟乘风当面承认了。”
“这…”
“我和孟乘风同属一辈，同年入宗，几百年知交，情如手足。”常琴摇头惨笑，“但他更在乎宗门利益，杀我夫人时候，没有留任何情面。”
兄弟杀道侣，报仇都不知怎么报，常琴心灰意冷，因此和宗门断绝关系，藏身于尽东荒原，不再过问修仙界之事。
对错。
很难分辨。
但对于常琴来说，冯栀一死，他的人生就失去了光彩，形如槁木，他愿意用余生来怀念。
陆缺没参与他们的对话，抱臂站在圈外闲看夜空，闲看小角头顶的鹿角，只是听完常琴的叙述以后，甚是惊讶，这人真是纯粹的恋爱脑，人间界少有，陆家的兰大美人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
五天后。
到了冯栀的忌日，常琴前往祭奠。
坟墓在冰清水澈的河畔，位置很好，能看到晨起的朝霞，能看夜间的星河，到六七月份，尽东荒原进入暖和的夏季，周围还会开放许多漂亮的野花。
常琴在坟前放下一束栀子，取琴抚弦，琴弦铮铮颤动，声音却不哀伤，只有流转数百年的怀念。
天还没有亮，琴声随风飘散，卷到静谧夜幕里。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生死别离。
许久后。
常琴放下琴，慢慢歪过头，靠到冰雕的墓碑上。
原本宁归也跟着过来，要代孟乘风叩头谢罪，但好像不用，常琴也没让他跪拜，这里是只属于常琴和冯栀的地方。
宁归默默走开。
………
常琴的冰屋里，陆缺几人干坐着，宁归回来后，给停云和小角使了个眼色：“你们往后留在这里。”
两名小妖怪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听到这话，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停云先开口：“宁前辈让我们跟着，我们俩都会干活，不怕吃苦。”
小角接话道：“可是怕被的妖修欺负，我们从小就被拒土岭其他妖修欺负，每天都要担惊受怕。”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小角的话本来没有那么多，可害怕陆缺等人丢下他，又回从前日子，忍不住祈求：“三位前辈让我们跟着好不好，好不好，就算在路上被人杀了也没关系。”
宁归拍了拍小角的脑袋：“常前辈不会欺负你们的。”
“我不想留在这儿。”
“我也不想。”
两名小妖怪别过脸，满是赌气的模样，但让他们跟着确实不方便，尤其是停云，风餐露宿的，她一个女妖，洗漱都不容易。
宁归心软，看他们可怜兮兮的样子，遂呵陆缺和祝百寿道：“你俩别不吭声。”
祝百寿道：“我没办法。”
“哎你的恻隐之心都喂狗了？”
“你脑瓜灵。”
宁归懒得再搭理祝百寿，踢了踢陆缺的小腿道：“想想办法。”
陆缺刺了眼宁归：“姓宁的，你她娘跟我耍什么心眼儿，停云和小角，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是你教的吧？修仙界谁不知道我陆缺宅心仁厚，用的着你演戏。”
“我演什么了我，你纯属小人之心。”
“进门时候，你的眼珠子差点飞出来，当我看不见。从你救停云和小角那天起，你就打着的就是让我安顿他们的主意。”
听着两人对话，祝百寿只觉思维跟不上这俩奸贼，使劲儿揪着络腮胡。
宁归变出副笑脸，原形毕露：“大夏修仙界，不就你们参合宫可以接纳妖修，以你现在的身份对位，带他们入宗，不就是说句话的事。”
“参合宫只接受大夏境内的妖修。”
“哪儿那么死板？”
陆缺咧嘴冷笑：“死板，还被你们九溪学宫口诛笔伐，等灵活变通了，说不定你们九溪学宫还要号召大夏修士，对参合宫群起而攻之。”
宁归道：“怎么这么冷血，你难道不觉得停云和小角很可怜吗？”
“别他娘道德绑架，不吃那套。”
“到底帮忙不忙？”
陆缺猛然起身，踹了宁归一脚：“帮，但直接去参合宫不可能，有个更好的地方可以安置他们。”
“哪儿？”
“界山。”
老狐妖苏厌云过世以后，剩下苏正章守着青丘狐坟，那家伙爱热闹，在界山待时间长了，只怕又待不住，正好停云和小角去和他做伴。
陆缺目光转向停云和小角：“你们留在许河部等三四年，等我回来，带你们去一个只需要玩，不会受人欺负的地方，那里也常常下雪，有一只没有修为九节狼的当大王，名字叫不高兴。”
小角摸着头顶鹿角道：“没有修为，怎么当大王？”
“因为它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