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刁民与鼓动者
府衙之中，李宁曦和李丽质被安排了最好的房间，虽然比之皇宫差了太多，可终究是不用再睡硌人的地面了。
晓兰也在收拾着东西，尽量把环境收拾得更能让二人舒服一些。
李丽质躺在床上，颇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
在看到那灾民第一眼的惨状的时候，她的内心里面仿佛就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
父皇的大唐，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吃不饱的百姓，竟然都成了这副模样.......
先前林恒的话，她也是都思考过的，想着灾民饿死的那种场景，终究是不太可能存在的吧，毕竟她对大唐的了解就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因此她不免有些郁闷。
“姐姐？”
李宁曦就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林恒这些天写下的手稿看着，神情忧虑。
被李丽质喊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脸上撑起一个笑容。
“怎么了长乐？”
“我想出去看看。”
李宁曦摇了摇头：“林郎君特意叮嘱我，不要让你出去，外面的状况可能要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
她手上的这本，是林恒对于地方可能要死掉的灾民的一个预测，是用万来当基数的。
而那些数字，光是看着就令人揪心，更何况这些事情是真实在发生的。
她没有让李丽质去看这个，也不想让李丽质去看，她的年纪还小，本就是应该蹦蹦跳跳快快乐乐的年纪，不应该太早地接受这些东西。
李丽质的脸色也没了玩闹的想法，神情有些严肃。
“姐姐，我身为大唐的公主，自然应该看一看大唐真实的状况，我不怕的，我只是想知道真正的大唐是什么样子的.......”
真相往往都没有那么美丽，尤其是这种时代，有的人会饿死，可他的邻居可能正大鱼大肉潇洒度日，很大程度上这就是现实。
李宁曦还想拒绝，但李丽质的坚定让她也有些动容。
随即她走到门口找到了苏定方，询问能不能就在门前这条街上走一走，苏定方原本是拒绝的，不过听完李宁曦说的话还是同意了。
“我不知道现在林郎君是怎么样的心情，只是想着能不能尽自己的一分力帮一帮林郎君，而不是一直坐在这里。”
“只在门口的话，不会有什么危险，有苏将军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定方犹豫了片刻，随即喊来了自己所有的亲卫，二位公主在这种地方出门，安全是一定要保证的。
随即苏定方等人便护送着李宁曦和李丽质来到了门口的这条街上。
刚刚出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丧队，俨然是被饿死的，那露出在外的胳膊已然瘦得不成样子了。
李丽质忍不住惊呼一声，但那些人没什么精力去看她，只是神情木讷地往前走着。
这条街上，大多是来乞讨的人，接近府衙能碰上富人的概率就大，就更有机会得到一些接济活下去，沿着府衙的墙壁，坐着的全都是几乎要饿死的灾民。
李丽质紧紧握住李宁曦的手，心情难以言喻地复杂。
苏定方见此劝说道：“林驸马说过了，不要让二位公主救济，恐怕会惹大麻烦。”
二人都没有言语，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
丧队走过之后，那边仿佛是来了一辆推车，上面拉着的是一些当季的蔬菜，他见到丧队之后，立马避开，可因为转动幅度过大，本身又没什么力气了，导致推车直接就翻了。
一大群人见此，立刻上前哄抢起来。
那农户见状顿时双眼都红了，拿起棍棒就打了过去，兴许是这些人知道自己理亏，挨打挨骂不敢还手，只拿着蔬菜就往嘴里送。
当场就有几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但吃到了蔬菜就开始跑，有的被没轻没重的农户一棍子打倒在地再不动弹的，也没什么人理会。
农户见阻拦不住，当场急得就哭了出来。
“你们别抢了，我这些菜是要拿出救命啊，家中老娘已经好几天不曾吃饭了啊！”
“你们这不是要断人活路啊，我家里就剩这么一点菜了，你们要人命啊！”
“天啊，这是要人死了算了……”
见此情形，李宁曦等人也不由得心生怜悯，而刺客苏定方再次提醒道：“即便公主帮了他，这人就真的能活下去了吗？以后难道还要其他人帮他吗？”
这话说得很残酷了，几乎是一把利剑插进了她们心里，帮不了难不成就不帮了吗？可她们有能力啊……
“天下还有很多这样的人，倘若此次赈灾成功，这样的人才能更多更多地活下来……”
二女闻言，皆是眼眶发红，没有下令出手帮了那人。
天下还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人，他们帮不完的，就连陛下也没有办法。
可李宁曦还是于心不忍，拿出自己的干粮交给苏定方。
“麻烦苏将军派人悄悄送到他的家里，不要让他察觉。”
苏定义看着那干粮，最终点了点头。
那农户走了，甚至连车都不要了，剩下的那些蔬菜他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现在的世道，真的不妨死了算了.......
抢夺的人群中，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颗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瓜，用力啃着。
她的脸上流着鲜血，显然是被刚刚的农户敲了一棍子。
李丽质走到那女孩面前，于心不忍拿出一个饼，悄悄地放到了小女孩的衣服里，那小女孩看着李丽质盯了好一会，才飞也似地离开了。
这一幕，被一个乞丐看见，他当即指着李丽质这一行人：“他们有吃的，他们有吃的！”
顷刻间，无数人的目光朝他们望了过来，有人当街跪下磕头的，有人跪着往这边爬的，也有不断怂恿周边人往这边凑自己躲在身后的。
苏定方当即抽刀，周围亲卫也一同抽刀。
“何人胆敢冒犯！”
李丽质当即吓了一跳，这才理解为什么刚刚李宁曦要托人去做，看到李宁曦做法的李丽质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被看到了。
往日里，这些人肯那个看到刀剑还会怕，可现如今一个个仍然在往这边凑。
苏定方当即下令：“众将士听命，前方开路，送二位回府！”
“得令！”
有人死，才有人怕，在一刀把一个扑上来要抢东西的乞丐一分为二后，果然震慑住了这些人。
苏定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很可能出现暴乱，皆是公主的安危就成麻烦了，毕竟这些人不是敌人，不做太出格的事情他也不会真的杀人的。
好不容易护送李宁曦二人回了府衙，此时的府衙已经被灾民包了起来，在外面嚷嚷着要吃的。
而苏定方见此，立刻让脸色不好的李丽质回屋，自己则带着亲兵和府衙的人驻守在门口。
“当朝公主在此，再敢冒犯，格杀勿论！”
有人忽然嚷嚷起来：“公主怎么了！我们吃不饱饭，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帮人……”
有人开口，自然有人迎合，很快民声涛涛。
而苏定方也眯起眼睛，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竟然胆敢怂恿百姓造反，这绝对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能说出来的话，恐怕背后，就是这河南的官场了。
“刚刚是谁在说话，如有人供出的，赏粮一斗！”
苏定方当即派人去取米，看到大米，无数人的眼睛都红了。
几乎是一瞬间，那个人就被挤了出来，此刻的男人神色慌乱，急忙就要离开。
可却是被苏定方一把抓了过来，狠狠将脑袋抵在墙上。
“谁派你来的？”
男人咬牙道：“难道这不是真相吗，你们想掩饰什么……”
苏定方二话不说，直接将男子头颅砍下丢在地上。
嘴严的人，就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看到眼前的一幕，周围的人顿时吓傻了，纷纷四散逃离。
“把这些清理一下，别让周知府看着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