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水塔
他赶忙拉住了项青玉，阻止了她向外走的动作。
危险大概率来自外面！
项青玉回头，发现徐有才不声不响地蹲下了身子，朝着记录纸堆后面慢慢挪去，眼神极为紧张，一边还给她打着手势。
肢体语言的含义是：外面有危险，到这里来躲起来。
虽然她没发现什么奇怪的现象，但徐有才额头上的汗珠让她很快相信不是玩笑，于是压低身体，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把自己转移到了徐有才旁边。
就在她刚刚调整好呼吸的同时，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哒、哒！
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人对视了一眼，均是毛骨悚然。
如果是秦家或卫家的人，必然武装一番，穿着消声的鞋子，轻手慢脚地进入工厂，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穿着低跟鞋，独自一人在走廊上发出响动。
徐有才情绪绷紧得厉害，看了一眼项青玉，只见女人身体随着脚步声的临近而微微颤抖，紧咬着嘴唇，左手握住铁棍，右手攥着黑驴蹄子。
显然，在她心里，来者种类更偏向于“鬼”。
哒、哒！
哒、哒！
脚步声似乎在某处停留了十几秒钟，接着重又响起，越来越近。
111号房间的窗户没有破损，却早已锈住，徐有才欠身试了两次，都没能将其推开。想要出去，只有通过走廊。
五米、三米、两米……
徐有才紧握铁棒，盯着房间门。
项青玉紧握黑驴蹄子，盯着房间门。
“某种程度来看，这也算准备齐全了……”他暗自嘀咕了一声，安抚着自己紧张的情绪。
突然，低跟鞋的声音消失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来者就在111房间的门口。
然后，出乎意料地，响起了敲门声。
声音很轻。
徐有才和极力控制牙关不颤抖的项青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极为明智地选择了紧紧闭住嘴巴。
轻柔的敲门声持续了几分钟，就当两人呼出一口气，以为来者即将放弃的时候，敲门声陡然增大，隐约有砸门的气势。
砰、砰、砰！
要怎么办……“它”大概率不能直接破门而入，敲门也许是获得某种类似于“邀请”的东西，如果我们应答了“它”，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可如果一直不出声，等到“它”越来越愤怒，砸碎了门……
“它”没有敲其他房间的门，也就是说，“它”知道我们在这个房间……
项青玉也想到了这里，脸色发白，仍站起身来，重新找到平衡。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徐有才迅速回身，举起铁棍，往窗户上狠狠一砸。
哗！
记忆中的玻璃破碎声响起，顾不上窗台上残留有碎玻璃渣，徐有才先把项青玉托上去，接着自己踩上窗台，纵身一跳。
短暂的失重感，他的脚重新回到了地面。
“呼……总算是暂时摆脱了。”徐有才喘了口气。
而项青玉坐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目光呆滞。
“怎么……”话还没问完，他眼神一凝。
从一楼的窗户跳出去后，他们的确来到了主楼外面，但周遭的环境却有了些微的变化。
他们进入主楼是在下午一点钟左右，阳光刺眼，而现在，光线不知何时暗淡了下来。
徐有才抬头望向天空，一片黑云遮住了太阳。
“奇怪，现在还不到观海市的雨季……”他小声嘀咕道。
这时，坐在地上似乎被吓到了的项青玉发出了声音：“你……快看那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徐有才看见，105号房间对应的窗户映出了黄色的光。
“我，我检查过那盏台灯，没有温度和光线感应器……”项青玉声音都有了隐隐的颤抖。
她话音刚落，一层的办公室、二层的卫生室和储藏间、三四层的病房和娱乐室纷纷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灯。
它们有的是台灯，有的是双灯管的日光灯，明黄与炽白交杂。
只有四层右侧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几个房间由于窗户被遮挡了，暂时看不出是否开了灯。
与此同时，一道道人影从窗口显现了出来。
他们有的坐在房间里奋笔疾书，有的一边晾着衣服一边交谈，徐有才转过头去，看到他们身后，一个个平房车间里，工人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忙碌地干着自己手头的工作，或在组装零件，或在擦拭车体……
项青玉双手撑地站了起来，环视一圈后喃喃道：
“这是很多年前的景象……工厂还没倒闭的时候……你看，那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她的身体已经停止了颤抖，嘴角微勾，眼神迷离又落寞。
意识到不对劲的徐有才赶忙上前，一边大声叫喊一边试图摇晃她的肩膀：“醒醒，这是幻觉或者梦境！总之是这里的异常，你不能……”
他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的手没有碰到意料之中的瘦削的、被紧身衣包裹的肩膀。
徐有才低下头。
项青玉正在变得年轻。
身高迅速矮了下去，面容稚嫩了太多，衣服……一件不算干净的粉色外套，几处有些掉色的条纹短袖，洗得发白的灰色裤子，背上背着一个旧了的粉色书包。
看上去不满十岁。
徐有才再次伸出手，试探着拍向她的肩膀。
啪！
他真的拍到了小项青玉的肩膀，比成年后还要瘦，像在拍一块忘加蓬松粉的馒头。
“哎呀！”女孩叫了一声，看向自己的肩膀，目光疑惑。
“能听见吗？”徐有才大声叫喊。
“怎么了？”近处，另一个穿着更干净也更新一些，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跑了过来，两人年龄相仿，似乎是朋友关系。
项青玉摇摇头：“可能是快要下雨了吧。”
两个女孩一起抬头往天上望。
“那快点，等下下雨了只能窝在家里了。”
“好。”
两人朝着水塔方向跑去，跑了几步，项青玉回过头，再次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徐有才站着的地方。
水塔处已经聚集了一些差不多年岁的孩子，他们把书包甩在地上，顺着梯子和凸起的点往上爬去，喊叫打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