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从噩梦中猛然惊醒。
虚弱的身体摇摇晃晃，脑袋快裂开了。
在梦里，他的左臂不见了，肩膀处火辣辣得疼，毁掉的脸颊则抽搐个不停。
在现实中，姜阳的身体是完整的，但心理缺失了一大块。
很多人告诉姜阳，说苏菲是虚幻，是一场梦。
但是不管姜阳如何用力，他就是做不到放手。
甜美的爱情如果被证明是别人植入的意识，这种感觉太痛了，像火烧一般灼痛。
无人能够理解的痛。
姜阳在哼唧时，羲火机器人步入房间，拿来一杯温水和一片阿司匹林。
姜阳吞下药片后，头痛缓解了些。
他睡意全无，只能起床。
离开床铺时，姜阳赫然发现大腿只剩下了骨头和一层皮。
姜阳绝望地想，那个外国女孩哦……
苏菲啊苏菲，你在心头上刻了一刀，刻得太深了……
在阳台上，姜阳望向手腕，发现那里的雄狮刺青终于不见了。
羲火机器人说话了：“主人，我探测到‘九州’平台有异动。”
“什么异动？”
“许多元宇宙用户出现同一类型的脑电波。”
“什么类型的脑电波？”
“β脑电波和δ脑电波交替出现，且很有规律。”
姜阳问道：“什么意思？”
羲火机器人回答：“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是，用户的潜意识在保护自己的记忆。”
姜阳警惕地问道：“你是说有入侵者？”
身穿白色中山装的羲火机器人用确定的语气回答：
“看起来是。并且用户集中于南方双江湾地区。主人，‘九州’元宇宙面临较大的入侵风险。”
姜阳马上说：“立即给这些用户发送提示警告。责成技术部追查入侵来源。”
羲火机器人说：“主人，我建议您暂停整个‘九州’元宇宙。”
姜阳疑惑地问道：“有这么严重吗？”
羲火回答：
“就在我们说话时，发生了两件异常案件。一名九岁男孩被平台强制弹出后，却认不出自己的父母。”
姜阳惊问道：“刚发生的？”
羲火点头说：
“第二件事，一名五十三岁的中年女人被元宇宙强制弹出后，认为自己跟丈夫生活在一起，实际上，她一辈子独身。”
姜阳心中一凛。他喃喃地说：“有人……有人在篡改用户的记忆。”
羲火机器人接着说：
“主人，对您的入侵是有谋划的行动，而这种行为非常直白，直接更改用户的记忆。”
姜阳激烈地思索着。入侵者到底在谋划什么呢？
羲火机器人补充道：“主人，记忆篡改案件越来越多。发生重大事件的概率超过了75%。”
真的关掉“九州”？
“九州”是夏国最大的元宇宙平台，涉及到亿万用户的民生，绝非儿戏啊。
姜阳忧心忡忡地说：“这事太大了，我需要考虑下。”
“——不能再考虑了！”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循着声音望过去，姜阳看到妹妹姜芷从昏黄的光线中走出。
姜芷今年十九岁，身穿淡蓝色的中山装，扎着马尾辫，闪闪发光的丹凤眼镶嵌在小麦色的心形脸庞上。
姜芷身材紧致，美得吓人。
六岁时，姜芷被舅舅姜普收养。透过姜芷，姜阳隐约看到舅舅的影子，坚毅、永不言败。
万分可惜的是，不管姜芷如何提醒姜阳，还拿出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照片，姜阳就是搜索不到关于她的任何回忆。
姜阳问表妹：“有这么严重吗？”
姜芷望向姜阳，一股浓郁的情愫掠过她的大眼睛。
她回答：“不能再拖了。姜阳哥哥，我建议你马上暂停‘九州’，至少关掉西南部分的服务器。”
姜阳忧心忡忡地说：“这会造成很大的损失。”
姜芷正色道：
“如果不这样做，会造成更大的损失。你想想，成千上万的用户醒来后，变成了另外一人，精神错乱的人，可能干出非常糟糕的事。我们这样做，是把风险降到最低。”
姜阳问道：“妹妹，你的意思是暴乱？”
姜芷回答：“国安司的同事告诉我，这很有可能发生。”
这时，姜阳的通讯仪响了。
接通后，哥哥姜如龙的身影浮现了。
姜如龙对姜阳喊道：“关闭‘九州’！马上！”
这是姜阳头一次看到哥哥慌乱。
姜阳这辈子谁都不服，只服身前的哥哥。
他不敢怠慢，马上说：“好。我马上关闭。”
说完，姜阳迅疾命令羲火：“马上调出‘九州’控制界面。”
刚调出控制界面，姜阳就感觉不对劲。
入侵者制作的入侵程序像细菌一样分裂、繁殖，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往用户的脑部蔓延。
姜阳大声喊道：“来不及了！羲火机器人，关闭电源！”
服务器的电源被掐断了，全息屏幕变成灰色。
十个心跳后，屏幕终于恢复了。
姜阳心有余悸地说：“羲火，汇报下情况。”
羲火的眼睛像闪电一样闪了几下，嘴唇分开了：
“主人，入侵者成功实施了大规模的记忆篡改计划。”
“涉及到多少拥护？”
“两千六百多万，全部来自南部双江湾地区。”
姜阳的心凉了半截。表妹姜芷紧张地说：“记忆篡改？说具体点。”
羲火机器人解释道：
“入侵者制作的入侵程序随机编造记忆，然后植入用户的意识和潜意识中。”
“什么样的记忆？”姜阳问道。
“被夏国压迫的记忆。入侵者还制作了完整的压迫证据链。”
姜阳惊问道：“入侵者的目的是？”
国安司的姜芷脸上变得煞白。她失魂落魄地答道：
“姜阳哥哥，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就是洗脑！”
姜芷的骨头像是散了架，身体滑入椅子中。她忧心忡忡地说：
“我们的怀疑被证实了。用户被塑造成被夏国奴役、迫害的样子。他们痛恨，然后——”
“——然后造反？”姜阳疑惑地接口。
姜芷点点头，说：
“如果我猜得没错。用户的记忆中充满了强制劳动，被囚禁的场景。”
姜阳说：“西方人这招很歹毒。他们把我们塑造成苦大仇深的样子，摧毁了我们的家国信仰。”
姜芷望向窗外，说：“姜阳哥哥，一场狂风暴雨要来了。”
姜阳问道：“羲火，查到入侵者了吗？”
羲火的手指在光面键盘上快速移动着。它答道：“查到了。”
“名字？”
“苏菲?琼斯。”
听到这个名字后，姜阳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