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零着人打听着陈家的一切消息，得知陈谬德被人所杀的消息，面露惊讶，目光一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程叙呢，程叙对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别的看法？”
“王爷，据说陈谬德的尸首就是在大理寺的门前被发现的，身首异处，死状极为凄惨。”
时零怔愣片刻，忽而笑了，笑容刻薄阴冷。
“如此正好，省的没有合适的借口栽赃陷害程叙。”时零笑着说道，心情甚好的他甚至还端了杯酒，品尝着里面的甘甜，忽略了那一丝辛辣。
“王爷，陈谬德好像不是程大人杀的，昨日陈平还上门闹来着，但也是无功而返，走的时候听说还拜托程大人调查事情真相来着。”小厮接着说道，将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全都说了一遍。
时零点着头，看来不光是他一个人盯上程叙了。
就是不知道，程叙会不会躲过这一劫。
“王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自然是静观其变，程叙现在已经不止是本王的眼中钉，想必那个代替他出手的也是一样的，我们走一步看一步，不能急。”
属下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时零看着外面急转而下的萧瑟微凉，眸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
寒凉如斯，冷彻心骨。
古悼看着外面突然变凉的天色，一抹灰悄然覆盖在上面，好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想必今日过后，万物都有了新的颜色吧。
“主子，人已经解决了，只是陈家人好像不相信人是程叙杀的。”古悼的后面，一个女子悄无声息的出现，站在他身后，语气轻柔，没了平时那股狠劲儿。
“无所谓，反正本王也没指望他们相信。”
“欧阳，你说本王要不要连带着他们一起杀了？只是皇后不允许啊。”
欧阳魅紧皱眉头，语气中终于带了点不满，“主子，她就算是皇后，那也是我们古氏的人，怎么能忤逆您呢？”
古悼低头笑了笑，“你不明白，这个女人，是不一样的。”
欧阳魅握紧拳头，双眼飞快的掠过一抹不甘。
她就不明白了，有什么不一样的，值得主子惦记她这么多年，正眼都没看过自己一次！
欧阳魅心中痛彻，却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开口追问，只能默默的忍受着所有的委屈，站在后面悲凉不已。
古悼转身，见她还站在这里，以为是还有什么事。
“欧阳，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指令，这段日子你就安生的待在京都里，不要惹是生非，至于程叙那边，就等着他自己送上门了。”
古悼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借着程叙被皇帝下了密旨的手，杀掉陈平的命根子，就算是陈平不计前嫌不追究，但中间却是有了隔阂，以后在朝堂之上，也少不了夹枪带棒。
还能顺带的帮皇后解决一个心头大患，简直是一石二鸟。
但是古悼却忘了，陈平再怎么色令智昏，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的迁怒于一个无辜的人。
所以古悼在这边等着程叙的同时，程叙也在等着古悼。
“古悼这是算准了陈平会迁怒于你，这才有恃无恐，叫欧阳魅送了尸首过来。”
“只是他没想到，他推算错了陈平的性子，陈平是不禁威逼利诱，但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苏墨嗤笑一声，“他现在肯定等着你上门求他呢，反正现在对他来说，你应该还是个有用的人。”
程叙无奈一笑，“我真是谢谢你的夸奖啊。”
苏墨摊手耸肩，脑袋微微歪了下，露出一抹恶劣的笑。
不过话说回来，苏墨的话确实有道理，古悼这样做，不就是想让他去求着古悼，然后为他所用，被他操控着。
“那你还想见他吗？”
“见啊，当然要见了，不过要挑一个合适的机会，等到我殿试之后吧。”
“可以，那我找时间安排一下。”
苏墨颔首，这位古氏的王爷，是时候去会会了。
殿试的要求很简单，是由皇帝亲自出具考题，在座的各位考生依次在纸上回答，三炷香后，由考官收上来呈交陛下，三日后出结果。
这便是殿试的整个流程。
苏墨大清早的收拾好，身上穿着长袍，墨色长衫笔直挺拔，头上的发髻梳的也是很整齐，看不出一丝凌乱的地方。
朱砂站在的门边，半个身子往里面凑着，边咂把嘴边问道：“墨哥哥，你这一身，倒是有些像一个书生了。”
“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我以前就不像是个书生？”苏墨挑眉问道，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朱砂点头，之前的苏墨整天板着脸，好像就只有自己见过眼前这个人笑的时候的样子。
说来也奇怪，莫不是苏墨不擅长笑？
朱砂拧着眉头思考到，丝毫没有注意到苏墨已经悄悄的走到了她面前。
“想什么呢？”苏墨伸手敲了敲她的小脑门，脸上的宠溺做不了假，眸中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倒影，看着好看极了。
“没什么，我在想墨哥哥考过的话，我该送什么礼物给你，毕竟可是大日子！’
“这么笃定我能过？”
“那是当然啊！”朱砂大着声音说道，“墨哥哥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墨哥哥肯定能过！”
程叙站在院子中，没有上前去打扰他们两个人说悄悄话。
只是看着他们的身影，程叙突然有了一种成亲的想法，不得不说，这两个孩子倒还真是般配，若是日后也如此，倒不如……
想到一半，程叙赶紧甩了甩脑袋，心底咒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墨走出门，身上什么都没有拿，笔墨纸砚哪里都是有现成的，所以苏墨倒也不用过多的准备什么。
朱砂将人拽着，跟着他一起走到了皇城才松开。
“墨哥哥，你不要紧张，我和夫子还有萧子逸会在外面等你的！”朱砂攥紧了身侧的纱裙，白皙的小脸有些发红，手腕上的红绳颜色艳丽的静静悬挂，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好，要是觉得冷就回去，无妨。”
朱砂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看着苏墨走进去，又上了马车，准备暖一个小手炉。
“哟，这不是程大人的马车吗，好久不见了。”
程叙上马车的动作一顿，扭头看着说话的人，心情不是很好。
时零翻身下马，双手背后，那双淬了毒的眼睛盯着程叙，皮笑肉不笑。
“程大人见到本王竟然也不知道行礼了吗，当真是悲哀啊！”
程叙抿唇，弯下腰不紧不慢的行礼，神情似乎有些不甘愿。
时零冷笑一声，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程大人不会行礼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都说程大人平时里最注重繁文缛节，怎么今日倒有些不同了？”
朱砂在里面听得心里不得劲，当即就掀开帘子走下去理论，萧子逸在后面拦着她都没来得及。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啊，亏你还是王爷呢！”
程叙瞬间拉着她的手腕，回头怒斥，“胡闹！”
“王爷，程大人都给您行礼了，您有何苦得理不饶人？两败俱伤对咱们都没什么好处，这个道理王爷应该知道吧？”
时零目光戏谑的看着这个小丫头，从刚才苏墨进去的时候他就在了，只不过他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姿态，没有走上前而已。
此时见朱砂路见不平的上前，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趣味。
“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有趣的紧，之前本王见你的时候就是这样，你倒是一点也没变。”
时零呵笑着说，语气却说不上有多好。
朱砂撇过头，没有再理他，程叙拽着她让萧子逸带她上马车。
“王爷何苦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你此番进宫，想逼死有要事吧，那微臣便不打扰了。”
时零颔首，垂眸居高临下的仰着下巴，未说一言，却把不屑一顾的姿态体现的淋漓尽致。
程叙连忙上了马车，驾马离开了宫门，找了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停下。
“你知不知道方才这样有多危险？！”程叙说着，满腔的怒火压抑着不敢释放，就怕吓着眼前这两个小鬼。
“还有你啊萧子逸，刚才怎么不拦着点？”
萧子逸对此表示很无辜，他刚才伸手还没来得及呢，朱砂就已经下车了。
这让他也很是头疼，朱砂的速度真是太快了。
朱砂小声的辩解道：“若不是他说话太难听，我才不下去呢！”
程叙深呼吸一口气，“你应该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下回可不能如此莽撞！”
“放心吧夫子，我有分寸的！”朱砂小手举起来发誓保证，程叙不敢信，生怕下一秒这个小丫头又作出什么事情来。
“我们就在这等着他吧，他应该快要出来了。”
朱砂点点头，唇瓣微微抿着，眸中的急切和期盼涌出，遮挡住了先前的尴尬。
大殿之上，苏墨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正在奋笔疾书的写着，跟他一起来的人不多，粗略也就十几个人。
皇帝坐在一个屏风后面，头上戴着冕旒，前面细长的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前后摇摆的幅度不算是大。
“朕先前说的很清楚，若是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舞弊，就别怪朕不留情面！”
苏墨头也不抬的专注自己眼前的白纸，上面的字迹的磅礴大气，却又刻意隐藏了那一分属于他的凌厉苍劲。
皇帝眼神飘向他的位置，见他不受干扰的写着自己的东西，点了点头，眸中有了些赞赏。
后面，苏墨将自己的东西交上去，站起身自信满满的行礼退出去，不卑不亢，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皇帝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上面躺着的第一个，赫然就是他的名字。
“陛下，您对这个苏墨好像很感兴趣？”
赵德全端上一杯茶，笑吟吟的问道。
时宇翻看着他写的东西，良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说感兴趣，不如说朕很欣赏这个小伙子，文采华丽却不篇幅，也没有浮躁，一整篇下来赏心悦目，看着极好。”
“况且上面提到的治世之策都不是空口无凭，不错。”
时宇由衷的夸赞着苏墨写的文章，忽然想到了之前他跟着程叙上朝一事。
“他和程叙是认识的？”时宇募地问出声，赵德全想了想，才敢点头。
“好像是，先前二人不是一起来过朝堂之上吗，说话的语气也很是熟稔。”
“既然如此，就让他去大理寺吧，顶替陈谬德之前的职位。朕倒要看看，这个苏墨到底能不能成为朕的人。”
赵德全想了想皇帝的心思，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陛下是想，拉拢苏墨？”
“程叙既然在这件事上毫发无伤，足以说明他这些年在京都里面的地位，若是朕在不采取点手段，只怕是要让程叙一个人只手遮天了！”
这些年，时宇对程叙越来越不满，要不然也不会接二连三的找人栽赃陷害程叙，好给自己一个治罪的理由。
只是，他没想到程叙居然这么的强大，这些人竟然没能撼动程叙的地位。
那就不能怪他心狠了。
赵德全领了命令去做，一天的时间都还没到，苏墨就接到了旨意。
苏墨冷着脸接过，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
赵德全劝说道：“苏大人可是第一个被陛下授予官职的人，怎么好像还有些不愿意了？”
“赵公公说笑了，他只是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会落在自己的头上罢了。”程叙站在一边打着圆场，赵德全点点头，将信将疑。
苏墨拿着圣旨，摩挲着上面磨砂的质感，展开看了一遍，玉玺的印墨仿佛还没有完全干，上面的字迹工整，看不出一处错误来。
朱砂上前凑近几分，看着上面的字。
大部分都是对苏墨的评价。
——苍劲有力，字迹工整。
——文采赏心悦目，是个可塑之才。
每一句的赞赏之意不在话下，朱砂惊呼一声，伸手捂住了嘴。
“墨哥哥，竟然这么多啊，还有赏赐呢！”
“不过夫子不是说这个要三日之后才会出结果吗？为何你的这般快？”
苏墨拧眉，似乎是刚发现这个问题。
程叙送了赵德全出去，进屋的时候正好听见朱砂说到了这个问题。
“因为皇帝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