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为天人的医术，突然出现的安安，敏锐独到的见解，还有时不时蹦出几句他听不太懂的话……支离的碎片拼凑到一起，一个触手可及的真相慢慢成型。
一旁的小媳妇儿，紧抿了唇角，神情专注，对他的打量无知无觉。
看着她的侧颜，秦修则忽然弯了弯唇角，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
所以。
他这是，娶个了小仙女回家？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岳云芷终于收了手，一屁股瘫坐在炕上，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往日灵动的小脸惨白着，几乎将疲惫刻在了上面。
针灸本就是件耗神的事情，再加上她刚染过疫疹，体力不足，又一直小心翼翼地牵引着空间灵气输送到秦修云体内，这会儿浑身脱力的，简直像是被人拆掉了骨头一般，没有一处不疼的。
双手更是都抖得不成样子。
秦修则看了一眼弟弟，见他呼吸绵长，情况平稳，便松了手，翻身下床倒了杯温水，递到小媳妇儿唇边。
“喝些水，润润嗓子。”
“嗯。”
早就干涸的唇瓣，如同久旱的沙漠遇到甘霖，就着他的手，贪婪地吞咽着。
“慢点喝。”
粗糙的指腹划过唇角，将遗落的水珠拭去，秦修则声音轻柔地询问：“还要不要了？”
“要！”
又喝了一大杯，岳云芷才觉得自己的体力稍稍恢复了些。
“放心吧，小云已经没事了。好好休养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嗯，谢——”
脱口而出的道谢，在唇边打了个转，最终还是在小媳妇儿威胁的眼神里收了回去。
岳云芷撇撇嘴，语气不满：“小云也是我弟弟。”
道谢什么的，真生分。
“好。”
秦修则释然一笑，半托半抱把她从炕上搀扶下来，“先去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做点吃的。”
岳云芷摇摇头，示意他先解决外面的事情。
——
秦老婆子开了西屋的窗，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寻摸来的铁盒，把窗柩砸的“砰砰”作响。
“都什么时候，还不做饭，你们想饿死老娘啊！”
“秦建松！你是死人吗？眼睁睁看你媳妇儿虐待我！”
“妈！你就别嚎了！那桌子上不是有桃酥么，你吃点垫垫。”
秦建松也没了耐性。
小云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吃？
她也能吃得进去！
“那点东西好干什么！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白眼狼啊，老娘吃尽了苦头，就拉扯出你这么一个白眼狼啊！李秀芳，都是你带坏了我儿子，遭天杀的，你个小贱蹄子早晚会遭报应！”
嘎吱。
正屋的门突然打开。
岳云芷站在门口，疲态尽显的脸上凝着一层冷霜。
“少吃一顿饿死你了？”她快步走到西屋，扫了眼炕前、炕上各种包装袋的残骸和饼干渣子，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那小野种活过来了？”秦老婆子撇撇嘴，也不是很关心，“赶紧，赶紧去做饭，饿死老娘了！”
自打她住进来，岳云芷看在秦父的面子上，一直收敛着自己的脾气。日子久了，秦老婆子也就把之前在她这儿吃的亏都忘到了脑后。
做了亏心事，不仅不觉得内疚，反而趾高气昂地点菜。
“弄点荤腥吃吃，天天吃这些东西，肠子都生锈了。”
但是。
她怎么也没想到，菜谱还没报完，脸上就先挨了一巴掌。
啪！
岳云芷毫无征兆地抬手，干脆利落的一巴掌，力道之大，险些让她整个人掀翻过去。
“这一巴掌，是替小云打的。他在鬼门关前生死挣扎，你这个当奶奶的，还有心情吃吃喝喝，真是让人心寒！”
啪！
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替我妈打的。她任劳任怨伺候着你这么多年，得不到一句好也就算了，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舌尖抵过后槽牙，岳云芷犹豫了一下，这一巴掌，到底还是抽了下去。
啪！
沉闷的声响，听的屋外的人都是眼皮一跳。
尤其是蹲在墙根的秦父，猛地吸了一口烟，被呛得脸都红了，可最后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虽然我这个儿媳妇可能没什么资格，但这一巴掌，我还是要替我爹打。”
“因为你，他落下了四十多年的残疾，可饶是如此，在你被人嫌弃无处可去的时候，他还是把你接了回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呢？张口闭口白眼狼，磋磨他妻子，害他儿子。”
“真说起来，你才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那个！”
本就体力不济，这三巴掌又使足了力气，岳云芷骂完了，身子猛地一抖。
好在秦修则一直关注着她，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云……云芷，小云怎么样？”
秦母的声音有些结巴，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不受控地淌了下来。
因为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打人身上，所以岳云芷质问的声音并不大，可即使声音沙哑的厉害，她站在那儿，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势，不仅把秦老婆子吓傻了，也说到了秦母心里。
“妈，小云已经没事了。好好照顾，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跟以前一样了。”
“好！好！好！”秦母眼眶里的泪淌得更欢，“我一定好好照顾小云，云芷，你……你告诉我都需要注意什么。”
“不对不对，妈糊涂了，你还没吃饭吧，妈这就去给你做饭，妈去做饭，做饭。”
岳云芷也没拦着。
现在这个情况，让她有点事情做，分散分散注意力也挺好。
“秦建松，你……你个没用的废物，你，你就看着她打你老子娘！”
三巴掌下去，秦老婆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说话都含糊不清。
她瞪着那双刻薄的三角眼，怒视着岳云芷，恨不得冲上来挠花她的脸。
“我可是你亲妈，她亲奶奶！还有没有点教养了！”
“妈，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啊。”
秦父狠吸了一口烟，将快燃到头的烟屁股摁在地上捻灭。
“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你是我妈，是修则和小云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