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冰冷刺骨,湍急的暗流拉扯着叶彤的身体,但她如同扎根于河底的礁石,在渔姽力量的庇护下稳稳潜伏。
她看着上方岸边,雷烈等人悲痛而警惕地继续前行,徐楠那不甘的回望让她心中微暖。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通道拐角,脚步声被水声彻底掩盖,叶彤才缓缓从岩石后现身。
她没有立刻上浮,而是任由水流包裹着自己,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细微能量波动。
这条地下河似乎不仅仅是排水通道那么简单。
水中弥漫的那股混乱邪异的能量,比监狱其他地方更加浓郁,仿佛源头就在下游某处。
“渔姽,能感知到什么吗?”叶彤在心中默问。
肩头的渔姽传递来一种混合着兴奋与警惕的情绪。
它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感到非常舒适,但同时也在下游方向感知到了某种强大而危险的存在。
叶彤眼神微凛。
看来她赌对了。
这条河,果然通向某个关键之处。
兔苇将她“推”下来,或许并非单纯想除掉她,更可能是想将她引向这里,或者……借这里的东西除掉她。
她不再犹豫,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身体的控制权部分交给渔姽。
渔姽如同与她融为一体,操控着水流,让她如同一条真正的游鱼,悄无声息却又迅捷地逆流而下。
越往下游,河道变得越宽阔,但光线也愈发昏暗,最后彻底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岩壁上零星发光的苔藓如同鬼火般点缀。
水中的邪异能量几乎凝成了实质,像粘稠的液体般缠绕在周围,试图侵蚀她的意志。
若非有渔姽的水之本源力量护体,以及她自身经历过无数副本锤炼出的坚韧精神力,恐怕早已被这能量污染同化。
不知潜行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隆隆的声响,并非水声,更像是某种低沉的、有规律的震动。
同时叶彤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灼热。
她低头看去,只见掌心那沉睡的黑龙印记,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乌光,仿佛被什么力量唤醒了一般。
有东西在吸引它,或者说,在挑衅它。
叶彤心中警惕更甚,速度却丝毫不减。
终于在穿过一个狭窄的隘口后,眼前豁然开朗。
她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溶洞中央并非坚实的陆地,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幽深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水面上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雾气,那邪异的能量正是从这雾气和水潭中散发出来的。
隆隆的震动声来自水潭中央,那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缓缓旋转,漩涡中心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
而在水潭边缘,靠近叶彤上岸的这边,赫然矗立着一座简陋的、由黑色岩石垒砌的祭坛。
祭坛上刻满了扭曲的、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符文,那些符文正散发着与水中同源的能量波动。
祭坛前方,背对着她站立着一个身影。
这一幕有些眼熟,像极了当初她遇到的那口封着龙的井。
黑袍人绘制的阵法与这里的几乎同源,那股混乱黑暗的能量让渔姽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饱餐时刻。
面前这人也穿着一身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长袍,身姿挺拔,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似乎正在主持着某种仪式,双手虚按在祭坛上方,口中吟诵着晦涩难明的咒文。
随着他的吟诵,水潭中的黑色雾气和邪异能量正源源不断地被抽取,注入祭坛上的符文中,而那漩涡中心的暗红光芒也随之越来越盛。
叶彤悄无声息地潜到一块巨石后面,屏住呼吸。
这个黑袍人给她的感觉,比牧夜、比教授都要危险得多。
其气息之深邃,甚至让她联想到了那个金袍人。
难道他就是金袍人?
不对,感觉不对。
金袍人的气息是那种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神性,而眼前这个黑袍人,气息更加阴冷、混乱,充满了毁灭与疯狂的意味。
就在叶彤观察之际,那黑袍人似乎完成了某个阶段,缓缓放下了手。
他并未转身,却仿佛早已知道叶彤的存在,用一种低沉而沙哑,仿佛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的怪异语调开口: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叶彤。”
他竟然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叶彤心中一动,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从巨石后缓缓走出,目光沉静地看着那道背影:“你是谁?”
黑袍人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我是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终于来到了这里。命运的轨迹,终究是无法偏离的。”
他慢慢转过身。
兜帽的阴影下,看不清他的具体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那是一双完全没有眼白和瞳孔之分,完全由纯粹的、翻滚的黑暗构成的双眼。
这双眼睛几乎和叶彤的阴阳眼同源都带着强悍的精神攻击。
叶彤强忍着精神上的强烈不适,握紧了袖中的刀片,掌心的黑龙印记灼热感更加强烈,仿佛在发出警告。
“是你引导兔苇,把我引到这里来的?”叶彤冷声问道。
“引导?不,我只是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恐惧与背叛的种子。”黑袍人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是她自己的选择,让她成为了我的棋子。
就像这座监狱里发生的混乱,也只不过是放大了那些囚徒内心的欲望和疯狂罢了。
人心,才是最容易操控的东西。”
他轻轻抬手,指向那翻滚的黑色水潭和旋转的漩涡:“看到了吗?这才是这座岛屿真正的秘密?”
叶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能感觉到那漩涡连接着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方,充满了毁灭与混乱的能量。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叶彤沉声问道。
“重塑这个世界。”黑袍人的声音带着一种狂热的平静,“打破这令人作呕的脆弱平衡,让真正的力量,让混沌的本质重临大地。
而你叶彤,你体内流淌着与我们同源却又悖逆的力量,你是钥匙,也是……祭品。”
他话音未落,叶彤猛地感觉到脚下地面一震。
祭坛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黑红色光芒,数道由黑色雾气凝聚而成的锁链从地面和虚空中射出,向她缠绕而来。
与此同时,水潭中央的漩涡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一股庞大的吸力传来,试图将叶彤拖入那无尽的黑暗深渊。
“吼——!”
千钧一发之际,叶彤掌心灼热到极致的黑龙印记猛然爆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一道凝练的乌光冲天而起,瞬间冲散了缠绕而来的几道雾气锁链。
那乌光中,隐约有一条微型黑龙的虚影盘旋,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暂时抵挡住了漩涡的吸力和周围邪异能量的侵蚀。
黑袍人“咦”了一声,似乎对黑龙印记的力量感到有些意外,但随即发出更加低沉的笑声:“果然在你手上……但仅凭那废龙这点残存的力量,你又能支撑多久呢?”
他再次抬手,更多的黑色雾气从水潭中涌出,如同潮水般向叶彤涌来。
整个溶洞都在他的力量下颤抖,岩石崩裂,坠入漆黑的水潭。
叶彤身处风暴中心,黑龙印记的力量在与周围无穷无尽的邪异能量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声响,乌光形成的护罩在不断被压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