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彤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锁住陈默：“担心？或许你更清楚你父亲在哪里。”
陈默迎着她的视线，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嘲弄更明显了：“叶警官，破案要靠证据，不是靠吓唬高中生。”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四水推门探进头来，脸色不太好看。
他对着叶彤使了个眼色。
叶彤深深看了陈默一眼，暂时压下盘问，起身走到门外，顺手带上了门。
“叶姐，”四水压低声音，语速很快，“陈建明找到了……在他家中的地下室里。人已经死了，死状……很惨。”
叶彤心头一紧：“具体点。”
“身上有多处虐待伤，不是那种有章法的折磨，更像是……发泄。致命伤在喉咙，但死前应该受了不小的罪。技术队初步判断，作案手法有点生涩，跟之前站长和林娜、苏晴那几个案子的利落劲儿不一样，倒像是……凶手的练手之作，或者纯粹是泄愤。”四水尽量描述得客观，但语气里的沉重掩饰不住。
泄愤，练手。
叶彤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陈默那双冰冷又带着挑衅的眼睛。
所有的线索，仿佛无数条溪流，在此刻汇集成一股汹涌的暗流，直指那个此刻正安然坐在休息室里的少年。
他不是旁观者，他甚至可能不只是知情者。
他就是那个握着屠刀的人。
对林娜和苏晴的“审判”，是对他母亲怨恨的转移；
对站长的处决，是清除“帮凶”或“污秽源头”；
而对他父亲陈建明的虐杀，则是积压多年仇恨最直接、最残忍的爆发！
他留在警局，不是为了寻求保护，而是在挑衅，在欣赏，在为自己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叶彤对四水低声道，眼神冷冽：“他来到这里，应该是有足够的把握已经处理好了那些证据。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离开，也不准任何人接触他。
麻烦你帮我立刻申请正式搜查令，彻底搜查他家和他可能接触过的所有地方。
重点寻找作案工具、血衣、任何与受害者相关的物品。”
“嗯。”四水立刻应声而去。
叶彤深吸一口气，重新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陈默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床边，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叶彤。
叶彤走到他面前，没有再绕圈子，直接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斤重量：
“陈默，你父亲陈建明死了。”
她紧紧盯着陈默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陈默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指节泛白。
但他脸上那种冰冷的平静并没有被打破，甚至连一丝悲伤或惊讶都没有。
沉默了大约三四秒，他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轻微、却让人脊背发凉的弧度。
“哦，”他轻声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是吗。”
叶彤胸口剧烈起伏，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指着陈默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甚至带着点颤抖：“陈默！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我告诉你，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你跑不掉！”
陈默看着叶彤“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最终形成一个冰冷而愉悦的笑容。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床沿，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说道：
“叶警官，别白费力气了。你们找不到任何东西。所有不该留下的，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叶彤别在胸前的执法记录仪和放在桌上的手机、笔记本电脑，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而且，就算……我真的不小心留下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线索，那又怎么样呢？”
他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属于未成年人的、看似无害的表情，但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我才十七岁，叶警官。法律会好好‘保护’我的，不是吗？最多几年，我就能出来。而你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可能连下一个受害者都救不了。”
叶彤“死死”瞪着他，拳头紧握，仿佛在极力压制怒火。
陈默似乎很享受叶彤这种“失控”的状态，他轻轻笑出了声，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得意，继续说道：“叶警官，你知道吗？有时候，看着你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还挺有趣的。比如刚才，你和那位四水警官在门外……嗯，关于我父亲死状的谈话，我就听得一清二楚。”
叶彤瞳孔骤然收缩：“你什么意思？”
陈默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慢悠悠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建议你，好好检查一下你自己的手机，还有你那台宝贝电脑。哦，对了，说不定局里的一些公共设备也挺需要检查的。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提前做准备。”
他欣赏着叶彤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语气变得更加轻快，甚至带着点恶作剧成功的调皮：“还有啊，叶警官，别光顾着盯着我。有空的话，再去看看那个直播平台？我给你们……留了点小礼物。算是……重温经典？毕竟，精彩的表演，值得反复欣赏，不是吗？”
叶彤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再次提前录制了杀人过程，并且设置了定时直播。
她死死盯着陈默那张年轻却带着扭曲笑容的脸，半晌后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平静而妖冶，仿佛这才应该是她的正常心境。
陈默心中打了个突突。
“陈默啊。”她笑着感慨，“若是放任你成长，将来还不知道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惜。”
陈默被这话搞得一愣，没敢接话，他已经开始摸不清头脑了。
“你在这住了多久了？”他没答话，叶彤就笑眯眯的追问，“五天？”
难道不是么？陈默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的手机作为证物在我手里，你又是怎么判断几天的呢？”叶彤轻笑一声，也不用他回答，“啊～我猜你是通过我们上班的频率，和窗外的亮暗。”
她缓步走到休息室的窗边，掏出了遥控器。
在陈默骤然变色的脸上，看到了最原始的，属于小孩闯祸后被发现的惊骇。
“咔哒。”
遥控器一按，外头的天骤然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