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她这句话,他们才怀疑,她是不是写了举报信。
然后他们吵起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就被路过的支书听见,支书进来劝了几句,刚安稳下来呢,陈东平就冒出一句:
“还不知道委员会会抓谁呢?”
等大家都看向他的时候,他才吐出来昨天晚上何甜和人滚了草垛子的事。
关键是,他说何甜跟人滚了草垛子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听说何甜写了举报信就很生气的叶和平。
叶和平气得拿烟管抽他,这小子,说话就说话,看他作甚?
陈东平一边躲,一边说他说的人是叶春荣。
知青院的动静本就已经很大,引得附近住的人家过来看热闹了,这下子,可不闹得大家都知道了?
青桐算是彻底明白了整件事的经过,也终于闹明白一向隐形人的村长为什么也出现了。
叶春荣一旦出事,叶和平这个支书的位置肯定也就保不住,那作为村长的吴百军,是最有希望进一步的人。
“来了,委员会的人来了!”
很快,从外面传来惊呼声和汽车的轰鸣声。
院门口的人群让开,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四十多岁的男同志,带着六七个戴着红袖章的小兵,从中间走了进来。
本来就已经很多人的院子,瞬间更拥挤了。
院子里也变得鸦雀无声。
青桐看见,被她一直注意表情的法丽哈,在看见来人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叶和平也将烟管插在裤腰带上,搓了搓手,黑着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来:
“邱主任,您看,还劳烦您亲自走一趟!”
“为人民服务!咱们先处理事,你看如何?”
中山装也就是邱主任,直接忽视了叶和平伸出的手,他看了一眼院子的人。
叶和平面色平静的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了吴百军身边。
邱主任转身看了一眼刚刚一个红小兵递到他身后的椅子,又环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人,目光在青桐几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翘着二郎腿在椅子上坐下:
“说说吧,法丽哈是谁?”
和刘红丽依偎着的法丽哈,上前一步小声道:
“是我。”
“哦,”
邱主任没甚表情的看了看她,
“有人举报你们家是资*本家,你是资*本家大小姐。你怎么解释?”
围观的村民一下就躁动起来,还有人惊呼出声,他们中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只听过却哪里见过什么资*本家。
他们不过是普通村民,双碑村的人又一向团结,社员之间就算有矛盾,也不过东家多点,西家少点的事。
这几年城里或者公社有时候闹得厉害,可他们双碑村的人却真心不错,没人会紧抠着人的出身说事。
就连他们知青现在住的这个院子的地主,除了两个老人年龄到了老去,其他人可都还在村里安家好好住着呢。
只是他们安家的地方很偏僻,且一般不会有人过去,干的活也比寻常人辛苦些罢了。
法丽哈的脸肉眼可见的白了:
“是,是资*本家。但是我们家是红色资*本家。”
法丽哈整个人像是害怕得发抖,声音也在发颤,她有些急切的解释:
“抗倭战争的时候,我爷爷就已经捐出了全家身家,后来我一个伯父和一个叔叔更是牺牲在战场上。”
她的声音清脆地一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见:
“就连我父亲,他虽然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了,却也断了一只手。”
青桐挑眉,红色资*本家,还是军属烈属,这出身可不一般呐!
“就算你们家是红色资*本家,但是你现在一副资*本家小姐的作派就是不对!”
何甜从门口走到院子里,她双眼盯着法丽哈和青桐:
“还有你,汪青桐。你们的作派,都是资*本家大小姐的作派。哪有人跟你们一样那么讲究,脸盆就是两三个,毛巾也是好几根,一天洗两次澡你们都嫌不够。”
她撇着嘴,语带不屑:
“就连肥皂,你们也跟其他人不一样,偏要准备两块。整个知青院里,就你们最爱干净,这不是资*本家小姐作派,是什么?”
围观的村民们在听见法丽哈解释的时候就已经安静下来,这时候一听何甜的话,又窃窃私语起来,也是,他们哪里见过这么讲究的人。
“我知道汪知青不是,她是京市来的大夫,她说过了,要讲卫生,才不会病从口入。”
说话的,是槐花婶子的女儿小酒,她的胆子倒是大,这时候居然敢站出来帮青桐说话:
“我上学的时候,老师也教过我们,要讲卫生,饭前便后洗手,有条件的话,脸盆脚盆也最好分开。”
她怕众人不信,还看了一眼她妈:
“我们家就是分了两个盆,洗脸的盆才能灶上用。”
不然脚盆也上灶台,多埋汰啊?
槐花婶无奈拉回她,
“说得没错,就像上次,我没听汪知青的,小酒的手就一直不见好,后来听了她的话,小酒的手一个周就好得差不多了。”
小酒上次伤到手的事,的确很多人都知道,再加上青桐在村里的人缘一向还好,这会儿又出来几人帮她说话,都是平常和她走得近的几个婶子。
青桐对着她们投以感谢的微笑,她没有一点惧意的走上前,在邱主任五六步远的地方站定:
“我父母都是京市制药厂的普通工人,我们家往上数三代甚至五代,都是无产阶级贫农出身,我根正苗红。”
她看向眼神躲闪不敢看她的何甜,目光隐隐扫向她的腹部: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在对我打击报复,原因就是上次你要我单独给你看病而我不愿意!”
李丹红也走了出来,
“我能证明,汪知青的话是实话。”
另一边的法丽哈脸色好了点,她的做派的确是比青桐还夸张,但是这会儿见着有人帮青桐说话,她心里就安定了下来。
她是有洁癖,在家的时候,有条件,她的情况比在这里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