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霖一巴掌拍掉了云慕霖手里的木匕首，一边站起身缓缓后退，一边不可置信地喃喃：“疯子……我的天，你这个疯子……你们南华宫怎么会有这种弟子，你之所以成为关门弟子，该不会是你师尊看你脑子不正常、觉得你不能见人，所以才关起来的吧……我真是草了，我怎么就遇上个你这样的变态……”
云慕霖收回了手，唇角居然露出一个微笑，轻声道：“师姐，那你现在，相信我吗？”
傅霖怒道：“神经病啊你！你是不是该去看看脑子？！你这已经不是恋爱脑了，你这是真的有病啊！什么相不相信？！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林萧，林萧在哪呢？！快来看看这位，这位大兄弟才是真的脑子有病啊！！！
云慕霖缓缓道：“我是认真的，我只不过希望师姐能够相信我，我不求回报，更不求回应，只是作为朋友，希望能帮上师姐的忙，师姐需要我做什么，想要我做什么，力所能及的话，我都可以做。”
傅霖扶着额头，没好气道：“什么都可以？”
云慕霖平静道：“什么都可以。”
傅霖：“为了给我喜欢的人报仇，我要去杀人……杀人你也要帮我？你都不知道我要杀谁，你作为仙门弟子，难道不是应该对这方面很保守很讲究很在意的吗？什么，杀生乃是大忌，不可滥杀无辜之类的……”
云慕霖直接问：“师姐要去杀谁？”
傅霖：“……”
啊？
这发展好像不太对啊。
云慕霖又问：“师姐想要杀谁？”
傅霖：“…………”
傅霖心里的烦躁和怒气突然就没缘由的散了，只剩下了浓浓的无语和震惊，她别过头，别扭地道：“不告诉你。总之，是很厉害的一个角色。你遇上了大概率会死翘翘。”
云慕霖顿了许久，似乎在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隔了会儿，又缓缓道：“师姐，不管你想杀谁，我或许都可以帮你，我并不怕死。”
傅霖：“…………？”
完了。
这位“师弟”，好像真的有点病，也有点疯，可能比她还疯。
不，肯定比她还疯。
傅霖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开口：“云师弟，你是认真的？”
云慕霖道：“我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傅霖开始头痛：“……”
傅霖一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回到石桌旁坐下，空着的手重新捏住了刚才被自己从云慕霖手中打落的木匕首。
她反复摩挲着那匕首的柄端，似乎是在思考，她不说话，云慕霖也站在原地不说话，安静等待着，片刻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傅霖盯着他露出的下半张脸，忽然就感觉有点难过。
她确实不可能喜欢云慕霖，也不因为他喜欢自己而产生任何高兴或期待的感觉，但是，毫无疑问，云慕霖就算脑子真的不正常，也并不是什么坏人，他如果说的都是真的，愿意帮自己的忙，帮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傅霖会觉得，这个人，或许可以利用。
多可笑，一个喜欢她、想对她好的人，她现在却只觉得“可以利用”，她大概是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了。
傅霖声音低了些：“云师弟，我再说最后一遍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挨了我，以后肯定会倒霉的，你还是别喜欢我了吧，你现在就走，我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听见，也不会对人说你是个疯子，你以后也别来我这，咱们两不相干，各自岁月静好。”
云慕霖却道：“师姐很好。”
傅霖眼角微微抽搐了下：“……”
隔了片刻，傅霖无情地说：“就算我只想利用你，你也心甘情愿？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作……”
她欲言又止。
傅霖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把那两个字又说出来，毕竟那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还是有点伤人，也很不礼貌。
云慕霖弯唇微笑，声音很平静，似乎还带了点愉悦：“利用也很好，这说明师姐需要我。”
傅霖：“……”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总而言之，这位师弟，好像真的是个偏执的疯子。
傅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难过，这难过里有九分都是故意装的，只有浅浅一分是真的：“云师弟，我不值得你这样的。真的。”
云慕霖摇摇头，温柔且坚定地道：“值得的。”
傅霖不想再看他，再次垂下了头，用手捂住了脸：“好吧！虽然你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但我还是不能完全的相信你，毕竟，我确实只和你刚认识而已……如果你真的不死心，无条件愿意帮我，那我也不会再劝你了，因为我真的会很想利用你的。”
云慕霖：“师姐，我是自愿的。”
傅霖在无语之余叹了口气，道：“我跟你说，我这人很倒霉的，在我身边的很多人都没有好下场，你真的不怕？你会不会只是突然深情一下，实则很快就会反悔、对我失去兴趣、然后一走了之？”
傅霖倒是希望会是后者，这样的话，也免得再跟这位扯上更多关系。说开了，互相拜拜多好啊，何必纠结来纠结去。
云慕霖却点头：“我不怕。”
顿了顿，他又道：“师姐，你相信我，我不会一走了之，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不会离开你的。
傅霖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就攥紧了手中的木匕首。
她好似被戳中了最深的痛处，一阵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怒意瞬间就涌了上来，充斥了她的全身，说不清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人的。
现在不想听见这样的话。
一点也不。
傅霖咬着牙，狠狠将匕首插向石桌，那木匕首居然真的插了进去，她望着云慕霖，一字一句、带着怒意地道：“不许……在我面前说这句话。”
云慕霖似乎愣住了，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这副模样：“师姐，我……”
见他好似还要说什么一厢情愿、恶心又关心的话语，傅霖愈发觉得不可忍受。
怎么就倒霉，遇上个这种男的，当舔狗有什么好的，自己有什么好的，眼睛瞎就去看病，脑子有病就去治病啊。
傅霖站了起来，没再管插在石桌上的木匕首，一边往竹屋内走，一边冷声呵斥道：“不、许、再对我说、刚刚那句话！你离我远点！！！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别来烦我！！！”
云慕霖看着她的背影，默了会，低声道：“我知道了。”
傅霖进了竹屋，把门用力一关，侧着身子就躺在了床上，她捂着耳朵，闭着眼睛，蜷缩着身子，什么都不想去管，也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承诺。
傅霖现在很讨厌承诺。
因为她没做到，她也没资格要求别人做到。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说，对大家都好，只是说说，谁都可以。
竹屋外不再有任何人的动静，有的只是微风吹过、带动的竹叶和树叶沙沙之声。
过了很久，不知多久，傅霖才从床上爬起来。
她透过窗往外面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