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秦卒
伴随着袁绍的这番评价商君之军功进爵制度后，士人阶层开始渐渐的思考其中道理。
深入其中去思索后便真的发现确实如此。
你是一名秦国平民，家中本无良田，待商君被启用，开启富国强民之变法后。
你有了一块良田。
每天所需要做的事便是早起去锄田，傍晚时分归家。
这个时候，商君颁布了军功进爵制。
你喜出望外。
觉得这是翻身的好机会。
可以得封号列侯的机会足矣让整个家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于参军所需要的体能，你不屑一笑。
这连年累月的劳作早已经使得你的体魄发生了巨变。
你不顾家人的反对，义无反顾的参加了秦国的军队。
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开始当起，每个月会按时发放钱粮，喜出望外的你顾不上自己尚未干瘪瘪的肚子，就将伍长所发下来的东西一多半都送回到了家里。
至于你，靠着军营里的伙食已经足够填饱肚子了。
你以为每天就这样过下去了。
有一日。
伍长来给你们这个小队开始动员。
你听着伍长在被砍得仅剩下一小头的木桩上在义愤填膺的宣传动员，你表示不屑一顾。
来到这军营里谁不是为了那商君所颁布的军功而来，一旦获得足够多的军功，爵位也就自然会落到头上。
你信誓旦旦的表示，必然要当你们这个小队斩首的第一人。
伍长嗤之一笑，看了眼你那稚嫩的脸蛋上沾满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黝黑，声音突然变得很大。
战场不是你想象的敌人把脑袋伸过来让你砍，战争的残酷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伍长左顾右盼，看了眼一心想要当大官的什长目光都在百夫长身上时，他赶忙趁其不备掀起上身，露出精壮的黝黑皮肤。
你愣住了。
只见伍长的前胸足足有三道狭长的血印痕迹从脖颈处链接到腰部，你难以置信的问伍长，这难道不疼吗。
伍长松开手，意味深长的走到你的跟前，重重的拍了拍你的肩膀，侧耳轻声说道。
这是我用命换来的伍长荣誉，而命之所以没有丢给老天爷，则是上一任伍长为了保护我，而被那些可恶的魏国魏武卒一刀毙命。
那些魏武卒的可怕难以想象，仅仅只是一刀，就让平日里在我们面前展现强健体魄，操练武艺的伍长没有了气息。
我们很是胆怯，但又看见地上不复生机的队长。
我愤怒了。
我拿起手中的刀狠狠地劈向对方那个明显比起我要高一头的魏武卒。
“锵！”
金属交替碰撞的声音。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对方仅仅只是靠着臂膀上的护腕，就挡住了刚才含恨劈出的大砍刀。
我知道，这场数量足矣碾压对方五倍的战斗已经输了。
魏武卒冷笑一声，我听得很清楚，但因为其面部也被坚固的金属尽数覆盖，导致我看不到那张令人憎恶的脸是什么模样。
对方只是随意的一刀，两刀，三刀。
我的身上就开始迸射出三条激射的血流。
魏武卒不再管已经必死的我，转而投身到对付其他秦军的方队中去。
就这么直挺挺的将后背留给了我，毫不设防。
我想着，他恐怕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我还活着吧，又或者觉得我对他造不成丝毫威胁。
我微眯着眼，头上止不住的血流险些将眼前的一切都遮蔽住了。
趁乱捡起一把尖锐的大砍刀，看起来像是伍长的。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结果却仅仅破开了魏武卒最外面的一层护甲，令人绝望的内甲丝毫无损。
魏武卒究竟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啊。
背负着这般繁重的盔甲却仍然能跟上秦军的脚步，进而一刀刀的结束同伴的生命。
或许是没想到我又活了。
又或许是意外发现自己的外甲被击穿。
总之，这名魏武卒有了那么稍许的愣神。
我心一狠，又将手中大砍刀挥了出去。
好在我的小队其他成员也赶了过来，看见我竟然破开了魏武卒得防御，心头一喜。
顾不上其他，几名同伴飞身而起，直接扑倒了魏武卒的身上。
同时又连连开口让我抓紧将刀刺进魏武卒得身体里。
魏武卒最终拖着厚重的盔甲流近身上最后一滴血。
至于这个三人小分队的其他两人在何处，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我似乎立下了大功，一个帮助我摆脱掉普通士卒身份的军功。
哪怕这个军功是在伍长舍命相救，同伴奋不顾身的代价下。
我几乎是疯狂的冲上前，将魏武卒的脑袋砍了下来绑在腰间。
因为不这样做的话。
一定会有人来抢这个唾手可得的军功。
我害怕有人冒领。
将几名尚未回过神来的同伴唤来，交代一番后便径直的跑向后方。
后方有督战士兵在把守。
我很清楚。
但又不能就这样将这军功丢弃。
于是我便在那一群魁梧的督战士兵们惊讶的眼神中飞奔而来。
待我讲明了来意，督战士兵放过了我。
待战争结束。
我因斩杀了一名魏武卒，加上所在小队折损一名伍长。
本来要降级成为奴隶身份的我却又因魏武卒的一颗人头可抵五名军功得缘故。
一进一退。
我成功的成为了所在小队的伍长。
听完伍长的这番言论，我惊出一身冷汗，战争难道真的有这般恐怖吗？
原本设想的依靠军功摆脱平民身份的我，瞬间一头冷水灌顶般冷静了下来。
这军功怎是这般难得啊。
你想逃离。
但你看了眼周围那无数双赤忱的眼神，那是满怀对于军功进爵制度的憧憬。
征兵的士卒一脸热情。
却从来没人会给那些秦民说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斩一人记一功。
损一人则对应损一功。
袁绍很清楚这里面的条条道道。
正如郭图所言。
一个帝国的崛起总要损失掉一些人的利益。
一如秦帝国之赳赳老秦兵民。
又如高祖之斩白蛇起义，在汉帝国创立时剪除各族异性王。
再如宋太祖赵匡胤之杯酒释兵权。
诸如此类，多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