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东施站在不远处的城墙上，自然看到了褚旭，不过他并没有与褚旭见过面，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褚旭。
可站在一旁的周不同，却是脸色剧变。
褚旭能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问题严重了，以他对褚旭的了解，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游家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沉的同时，连忙扬手洒出数张纸鸢符，符篆化作数道流光朝着远处飞去。
符篆还没飞出去多远，便有一道笛音响彻天际，接着那数道纸鸢符化作的流光，纷纷炸裂开来。
周不同脸色一片苍白，他吞了吞口水，道：“他回来了。”
赛东施也被这骤起的笛音惊到了，她可以清晰的从笛音中感受到元力波动，这也就说明出手之人有着培元期的修为。
禅音古树区也有培元期的存在，不过都是一些不问世事的苦修人士，纵使是她也不敢轻易得罪。
此刻听到周不同这没头没脑的话，她不解的看着周不同问道：“谁，谁回来了？”
周不同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抬起手，指着下方人群中的那道白色身影，道：“褚旭！”
听到褚旭的名字，赛东施噌的一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朝着下方人群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袭白衣的褚旭正在给喂食白无垢丹药。
“所有人，给我拿下他。”
随着赛东施的一声令下，三十几名金丹期的修士纷纷跃下城墙，朝着褚旭冲去。
吼！
就在这时，混乱的人群中传来一声狂暴的兽吼，人群瞬间被这吼声震飞出去，密密麻麻的人潮，霎时间出现了一处真空地带。
一只半人高的猿兽忽然开始膨胀起来，转眼就化为了六米多高的巨猿，它抬手将街道一侧的石柱硬生生掰断，朝着冲来的金丹修士抛了过去。
“靠、近者，杀！”
武空双目凶戾的盯着周围的修士，用人类的语言咆哮一声，那狂暴的杀意让修士们纷纷驻足。
褚旭检查了一下白无垢的伤势，发现已经是回天乏术，除非有仙丹，否则绝难救活，他也只能用三品的疗伤丹吊住他一口气。
他缓缓站起身，转头看向城墙上的赛东施和周不同两人。
“赛东施、周不同，等会我在找你们算账，还有你们这些人，但凡对他动过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褚旭的声音很平静，可那股杀意却犹如一柄柄利剑，直刺众人的心神。
他说完便抬手一挥，小豆子和小豆芽就被他送到了武空的肩头。
“师姐！”
褚旭的话音一落，又一道白色身影飘然而至，正落在两名孩童的面前，她玉手轻抚，两名孩童顿时便昏昏欲睡起来。
“好好睡一觉吧。”青瑶轻声呢喃。
赛东施看到青瑶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她已经猜出来刚才出手之人，就是眼前这位白衣女子。
褚旭随手将白无垢抱起，纵身一跃便来到了城墙的制高点。
此时城墙上火光摇曳，将城头映照的格外通明。
静谧的夜空下，褚旭与白无垢默默相望，他们的眼神交汇，仿佛能穿越时空，洞悉彼此的内心深处。
“你燃烧了血脉，寿元枯竭，元魂也油尽灯枯，我无法救你。”褚旭看着白无垢，坦然相告。
白无垢苦笑一声，并没有丝毫意外，他早就料到这个结局，只是褚旭的回归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白某曾被人烙下奴印，让老夫追随你十年，如今命不久矣，老夫想请你帮个忙？”
褚旭微微点头，心中不禁感慨这人生变幻无常。
当年的他不过就是一个挣扎求生的小角色，他和白无垢本应没有任何交集。
可就因为一次意外，他失手杀了白烈，两人才因此产生了交集。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白无垢鬼使神差的成了他的奴仆。
在大德部落生活的那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亦仆亦友，虽然很少交流，可他们却能一眼了解对方在想什么。
“老夫一生杀伐果断，自从烈儿死了，老夫更是让复仇冲昏了头脑，做了一些错事。”
“你杀了烈儿，我害了你兄弟，如今也算是两清了。”
褚旭闻言默然，轻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只希望你在我死后，安顿好那两个孩子，如果可以……封了他们的灵根，让他们无忧无虑的过完平凡一生。”
“我答应你。”褚旭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白无垢刚要说什么，可很快便摇了摇头道：“罢了，我和你还熟到那个地步，不能在要求你什么了。”
褚旭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没关系，你我怎么说也算主仆一场，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可以说出来，至于能不能做到那是我的事情。”
“你成长了很多，好吧，中州楚家欠我们白家一个道歉，如果有一天你能掌控亿万修士的生死时，让楚家人还我白家的清白。”
听到白无垢的这话，褚旭心头一动，如果当年老韩叔没有骗他，那白无垢口中的楚家，应该就是他父亲那个楚家吧。
对于那个楚家，褚旭并没有什么感情，他决然的点头道：“放心，我早晚也要去楚家证实一些事情，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都一并说了吧。”
白无垢摇了摇头，眼神也越发的深邃，他望着头顶的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付出了这么多，你后悔吗？”褚旭不禁问道。
他刚才就已经在一些修士口中了解了所有事情，如果白无垢不是为了护住两个孩子，他一心想要离开的话，应该是可以离开的。
可他却没有那么做，反而舍生忘死的保护两个孩子，直至耗光了自己的寿元。
“后悔。”
白无垢叹息一声，继续道：“我后悔没有早一点醒悟，修行之初，我是为了追寻真理与内心的平静，可我却一直被仇恨所支配，忘却了那份初心。”
褚旭虽然不敢苟同白无垢的观点，不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没必要再争辩什么，对他来说，仇就是仇，恩即是恩。
他没有说话，不过眼底的那丝杀意，却不曾衰减半分。
白无垢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让褚旭放下仇恨，也知道他死后，禅音古树区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周不同曾出言保过我，如果……”
褚旭知道白无垢想说什么，他不想欺骗白无垢，当即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与他没有直系关系的周家人，可以放其一条生路。”
白无垢闻言也不再多说，两人相顾沉默了片刻，白无垢的脸色也已经布满了死气，显然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
“不知，我死后会不会再入轮回，若有来生，我甘愿做一个普通人。”
说完，白无垢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他走的很十分祥和。
听到白无垢的话，褚旭眼前顿时一亮，他随即取出一枚散发幽光的刀币，可看着白无垢那祥和的遗容，他又将其收了起来。
他本想通过刀币联系谢必安，让他来将白无垢的灵魂带去九幽冥府，可想到白无垢后面的话，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或许让白无垢就这样死去，才是他最好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