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绸缪
锦葵为汪淮擦着背，见他脊背紧绷，便伸手帮他按了按。
汪淮转身把小姑娘的手握住，沉声道：“莫闹。”
拆开小姑娘头上的那根木钗，黑亮如瀑般的长发落下，汪淮挽起轻轻在水中为她梳洗。
二人在浴房中洗漱，倒是都默契地没有去提落栗同梅染的事情，左右锦葵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梅染生死，都不会再把她们姐妹二人留在身边了。
梅染生，锦葵便给落栗一笔银钱，让她带着梅染离开。梅染死，她便做主把落栗嫁到镇上去。终归她不会再留这等有隐患的人在身边。
吃了那么多次的亏，总不该连这点记性都没有。
汪淮抱着他的小姑娘走出浴房的时候，忽闻天上一阵鹰隼嚎叫。
他淡淡皱眉，心知恐有异变。
把人抱到床榻上，汪淮正准备为她擦干长发，锦葵忽然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方才听见鹰隼的声音了，今日不是既定传消息的日子，你过去吧，莫要为我耽误事情。”
接过他手中的巾帕，锦葵自己擦起了头发。
汪淮却是淡然开口：“无妨。”
便是有什么急事，他如今人在辽东，早一日晚一日知道，又能如何？
为锦葵收拾好一切后，见她穿着绛紫色的小衣，汪淮还轻声笑了一阵，见小姑娘着实羞红着脸，万分不好意思后，才转身去了书房。
申春一早便等在书房，见自家督公过来，忙上前递了消息。
打开看了两眼，汪淮皱着眉，递给了申春。
“主子，这……可信吗？”
上头写着钦天监夜观星象，传言今岁末起，天下大旱，灾祸不断。
汪淮见他一脸严肃，便道：“无论真假，备些粮食便可。”
稍一停顿后，汪淮又接了一句：“这事情通知夫人在京中的亲眷一声，边关谢珩同诚阳王那里也去个信。”
申春自是知道这事情该如何办，请示过后，便退了出去。
回了屋中，汪淮同小姑娘说了声这件事，见锦葵拧着眉后，便出声问道：“可是有什么想做的？”
锦葵仍旧皱着眉，想了好半天，才摇摇头。
她自是希望这从京中传来的消息是假，可锦葵心中觉得，若不是那钦天监对这事情十拿九稳，必然不会把消息传到汪淮这边。
天下大旱，只怕到时候赤地千里，饿殍遍地都是常态，她真的不想看见这等场景，且大旱之后，必有荒年。这等灾祸，非人力能抗。
抖着手，锦葵搂着汪淮的腰，趴在他怀中轻声嘟囔：“我们多备些粮食好不好？”
新宅子下头有冰窖有地窖，可存许多粮食，她想多准备些粮食。
整个天下的人她救不了，可若是可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她想救眼前能看到的人。起码她认识的这些村人，不会饿死在她的眼前。
“好。”
但凡小姑娘开口要求的，汪淮从未让她失望过。莫说不过是囤些粮食，便是小姑娘开口用金山银山堆满整个宅子，他也会做到的。
“明日我请人来再挖个冰窖同地窖。”
汪淮摸着她的头，淡淡出声：“这事情我来办就好，你就莫要忧心了。”
这存粮的地窖总要挖的，可这事情不能找村中人来做。
既已经为这天灾做了准备，便不可儿戏。若届时真的祸至，村中人得知他们家中有这等地方，只怕会滋生些不该有的贪欲。
生死存亡之际，又哪里会同你讲什么人性，届时同昔日关系不错的村民厮杀，他的小姑娘只怕又要心痛了。
申春做事向来利落，第二日一早便找了镇上的匠人来家中做活。这些匠人俱都是分散着找的，倒是不怕他们做什么。
看着院中的高墙，申春抿唇，想了想后还是道：“再把这院墙加高一尺半。”
那些匠人听见这话，俱都面面相觑。这户人家的院墙已经是他们见过最高的了。现下再加高，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有银子赚，那些匠人自是不会说什么，便都开始闷头做起活来了。
月余后，几波匠人陆续完工，申春才着手从别处购买大批粮食。
“据闻沧州已有小半年未落雨了，粮食价格涨了不少，看来天下大旱之事，未必是假。”
同自家督公禀告过后，申春心中也生出一丝不安。这几十年来的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只怕要结束在这几年了。
汪淮看着院中重新砌好的高墙，微挑眉头，半晌后才冲着申春道：“从京中调两个身手好的过来。”
灾荒之年，人心难测，他虽未把这些村中人放在眼中，可他从不小看人性之恶。
他始终认为未雨绸缪，谨慎自持才是保身立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