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疯魔
申春同牡丹进宅子的时候，牡丹收敛了身上那股子风尘气。在那名利场摸爬滚打好多年，牡丹这点子眼力界还是有的。
先不说这富贵人家的太太买自己来做什么，可无论如何，总归比在窑子里强上不少。
锦葵是在外院正堂里见牡丹的，初初见面的时候，牡丹表现出一副利落爽快的模样，让锦葵颇为喜欢。
如此，心里头那点子想法便也就淡了不少。
“夫人可是有事情想让牡丹去办？”
见锦葵面上露出几分难色，牡丹心下了然。
欢场之中，最能看见人性之恶，牡丹自问贱命一条，能拿人三百两银子必定不是什么小事。之前她打趣申春也不过是探些口风罢了。
可那小公子虽然话不少，可该说的不该说的，他是一个字也没露出来。只这一点，牡丹便知这主人家不是个简单人物。
等见到锦葵的时候，牡丹又有些疑惑。这当家主母年岁轻，看着也不像是什么聪慧有心机之人，也不知她找自己要做些什么。
所以在见到锦葵隐隐有几分为难的时候，她便大大方方开口直说了。
这也是牡丹在欢场之中吃过无数亏才摸明白的一个道理。
这人呐，能简单办的事儿，就不要搞得复杂了，这话呢，能摊开来说的，就甭藏着掖着了。
“这……确实有些事情想劳烦您。”
见牡丹问得敞亮，锦葵便把这事情同她说了一通。
她本觉着这事儿不光彩，平白耽误人姑娘家，哪怕牡丹这个年岁称不上姑娘了，可到底她也不想为难牡丹。
没成想牡丹听了她的话，拍着自己的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我说夫人呐，您找我来就是办这点子小事的？您放心好了，牡丹我一定给你办得明明白白，万分妥善。”
锦葵这一开口，牡丹才知道自己遇见贵人了。不就是让她去搅合一个刁婆子吗，这点子小事，莫说帮她赎身还给她三百两，就是给她五两银子，自己都要痛痛快快地蹦着高来的。
“夫人，这个事情，得这么办……”
这牡丹是个健谈的，一件简单的小事让她一说都会显得万分有意思，不知不觉，锦葵同她便聊得晚了些。待汪淮处理完上京发过来的消息后，他才发现他的小姑娘到现在都没有回屋子。
等找到正堂去的时候，就见小姑娘同一个三四十上下，满身风尘气的女人聊得一脸欢欣畅快。
他站在门边听了一阵，见那女人虽是说话粗鄙了些，可言语之中隐隐同哄孩子一样在哄着锦葵，便缓缓舒展开了拧着的眉心。
“夜深了，我来接你。”
汪淮淡淡出声，惹得屋中二人一齐回头看他。
锦葵甜笑着同牡丹道了别，又让曾珠给她选了间客房，才上前揽着汪淮的胳膊离开。
待两个人都走出好远后，牡丹才兀自回神。
她本以为这府中主子都像锦葵这般，单纯善良到有些不聪明，哪知这府中的男人心思这般深？方才不过一眼，牡丹便看清了那男人给她的警告。
且牡丹总归是见过是些世面的，她年岁轻的时候，是辽东这地界出了名的头牌，也认识些军中将领，可就是那群当兵的糙人，身上的戾气也没这人重。
这家的男主子，不是个好相与的。
明白这个后，牡丹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动什么歪心思，也难得她同锦葵有些眼缘，便也就没有口无遮拦地胡言乱语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曾珠来唤牡丹用膳的时候，牡丹还好一阵不好意思。待上桌后，发现这府中下人吃食竟是这般好，更是在心中感念起锦葵的善心来了。
人活到她这份上，无论是谁，能给予她一分两分的善意，便足够她感激不尽的了。
忍着心中酸苦，牡丹同府中三个丫鬟一起用了饭。
梅染的病虽然是好了，可她身上也落下不少不爽利的症状，先是人虚弱了许多，还得了容易气喘的毛病。平日里虽是不显，可若是生气或动作快了，便会喘个不停。
她今儿早上就犯了病，原因同牡丹倒是有些关系。
牡丹昨日只拎着个包袱，里头有她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其余的便都是些贴身衣物了。可她出身风尘，这衣物一穿便知她是什么人。
用膳的时候，曾珠只领着牡丹去了她们平日吃饭的地方，却忘了告诉牡丹座位。梅染早上一来，便看见有个满脸风尘气的老女人占了自己的位置，便使起了性子。
“什么脏的臭的也能进门了，脏了我的凳子。”
梅染语带嫌弃，那副小姐姿态摆得十足。
突然被人这样讽刺，牡丹的性子也上来了，可她知道如今自己寄人篱下的，并未敢言语。直到梅染又嘟嘟囔囔地咒骂她时，她看见了曾珠眼中隐隐厌烦不屑的模样，才放下了心。
她最会察言观色，昨日只有曾珠在锦葵身边忙前忙后，今日曾珠这明显厌弃梅染的态度，让牡丹得知这嚣张的小丫头，应是个不得主子看重，甚至是被主子厌弃的人。
心里没了顾忌，牡丹那撒泼难缠的本事便使了出来。
“是啊，也不知谁的嘴这么脏，这么臭，一大早的不漱嘴就出了门，诚心恶心人呐。”
“就说你怎的了？莫说我今日骂你了，就是我今日撕烂你那张臭嘴，你又能拿我如何？”
“你哼哼哈哈喘什么呢？这屋中没男人，老姐妹儿我听着膈应……”
“小娼妇，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骂着架呢，你就平白无故地喘上了，莫不是发了晚春，大夏日的你着了劲儿……”
到底是从楼子里出来的，这话难听得几个未嫁人的姑娘脸色爆红。梅染更是被她说得羞愤欲死，想要上前同她厮打。
曾珠见状一把推开了梅染，她跟申春学了许久的功夫，这一下出手让梅染肩膀痛得一缩，险些坐到地上去。
她先是一愣，后又朝着曾珠骂了过去：“小贱蹄子，你敢动我？”
梅染看曾珠不顺眼好久了，她长得漂亮又总跟在夫人身边，日日都能见到主子。梅染觉得，许是他日曾珠就会勾引主子，替代自己。
一想到她能霸占主子，梅染就有种想杀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