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若递给她一杯茶，让她坐，道:“姐姐就不必说这些话了。”
敏夫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连声叹气:“我就是心疼你。”
沈今若笑道:“自打妹妹入宫，姐姐就一直最疼我了，来，吃块点心，喝点茶。”
敏夫人佩服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是真的想的开。”
沈今若心道，都死过两次的人了，有什么看不开的。
“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嘛，因为这些个琐碎的事伤神费力又生气的，没那个必要，来，喝茶。”沈今若端起自己的茶盅，抿了一口。
敏夫人担忧道:“也不知陛下知道了会怎样。”
沈今若十分平静的道:“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欣然接受，另一种是同我闹一场，然后接受。”
敏夫人无言以对:“唉，你真是……”
沈今若淡淡道:“喝茶吧，再不喝，就凉了。”
敏夫人欲言又止，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一人端着个茶盅，陷入深思。
晏臻很快得知了这件事。
沈今若算到他会动怒，所以提前把孩子们都支走，她又备上一桌子好菜，等晏臻回来，她同他好好说一说。
沈今若特意换上霞云锦的衣裙，是晏臻最喜欢的烟雾紫的颜色，早些年她穿这个颜色显得温柔俏皮，如今她都奔二十四了，又生育三个儿子，再换上这种颜色衣裳，温柔之余更显风韵，简而言之男人都喜欢。
她是特意穿成这样讨晏臻欢喜的。
入夜后，晏臻的仪仗终于进了昭阳宫的门。
她没在晏臻身边看到承灏，问道:“陛下，灏儿呢。”
晏臻面容平静非常，道:“蕴玉得了些字帖，灏儿去贤妃那儿和蕴玉玩去了，明早送回来了。”
“啊，那也不急。”知道承灏在那里她就放心了。
沈今若迎着晏臻进了明仪殿，随后关上门。
晏臻上下打量她，道:“你今日倒是格外不同。”
沈今若笑了笑，心里愈发往下沉。
她太了解晏臻了，一般他浮在面儿上的情绪，都是可控的事，他不怎么在乎的事。
他一旦隐藏情绪装的没事人似的，就说明大事不妙，他真的动怒了，而他每一次动怒，最后遭殃的都是别人。
正如此时此刻他一脸平静，可说出的话却阴阳怪气，浑身上下都透着冷嗖嗖的气息。
沈今若想，看来事情要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看来她要更加卖力的哄晏臻才行。
“今年开春新做的，陛下说过，这个颜色最衬臣妾了，臣妾就穿上了。”她挽着晏臻的胳膊，来到膳桌前，伺候他坐下。
晏臻没拒绝，而是一点一滴，一寸一寸的看着沈今若，仿佛要将她看穿。
沈今若镇定的给他布菜，就像没留意到他满眼寒气似的。
一旁侍膳的都看出不对，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感到今晚这差事不好当。
“你别忙，坐下吧。”晏臻道。
沈今若放下了筷子:“啊，好。”
沈今若敛了衣裙，在晏臻右手边落了座。
“陛下尝尝这菜心，刚从南边运过来的，新鲜的很呢。”沈今若陪笑道。
晏臻没动，他轻拍一下大腿，沉声道:“都下去，离远些，没让你们进来都不许进。”
侍膳的四个小太监立刻行礼告退，关上明仪殿所有能关的门。
沈今若觑着晏臻的神色:“陛下……是有什么话要跟臣妾说？”
晏臻抬起一双凛冽的眸子，道:“你就没什么话要同朕说？”
沈今若面色僵了下，道:“有的，不过是好事。”
晏臻:“哦？是何好事。”
沈今若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她尽量放软了声音，握着晏臻的手，道:“今日臣妾去给大长公主请安，大长公主送了四个秀女给臣妾，说是献给陛下的，那几个女孩子臣妾瞧着都是安分的，想来以后相处也会和睦……”
沈今若话没说完，晏臻就冷哼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
沈今若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尴尬的收了回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陛下，臣妾知道臣妾擅自做主，是臣妾不对，陛下不生气了好不好。”沈今若服软道。
晏臻被气笑了，他扭头看向她，双目带着血丝，眼角都在抽搐:“沈今若，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沈今若被晏臻的眼神刺到了。
她心口蓦然一痛，咧了咧嘴，却笑不出来。
“你如今真是越来越像一个贵妃了，给朕生儿育女，给朕管理后宫，操持着上上下下，对朕也是关怀备至，得你在身边，是朕的福气啊。”晏臻一字一字，声音冷极了。
沈今若低下了头:“臣妾愧对陛下的称赞。”
空气凝固了几秒后，晏臻突然狠狠攥住沈今若的手腕，她手上戴了个鲛珠串子被甩了出去，咕噜噜散落了一地。
“告诉朕，你对朕有没有过一分真心。”晏臻沉声道。
沈今若被攥的痛死了，她努力挣扎，可晏臻却没有放开她，依旧死死抓着。
“陛下，臣妾当然对您有真心了，您放开臣妾！”沈今若不去看晏臻的眼睛，而是一直低头掰他的手指。
晏臻冷道:“那朕再问你，你是对朕有真心，还是对晏臻有真心。”
沈今若皱眉:“陛下说什么呢，您不就是晏臻吗？”
说完，她立刻请罪:“臣妾该死，说了陛下名讳。”
“看着朕！”晏臻捏住沈今若的下巴，逼迫她同他四目相对。
沈今若避无可避，只能看向他。
晏臻的脸色从没有这么难看过，他十分平静，可在那平静的面皮下，仿佛蕴藏着无数的情绪，疯狂叫嚣着，涌动着，恨不得将她吞噬。
沈今若害怕了。
“陛下……”
“如果这个龙椅上坐着的不是朕，是别人，是任何一个人，而你仍然是贵妃，你是否也会像今日一样，辅佐他，顺从他，给他生儿育女，陪他度过一生。”晏臻一字一句的道，每说一个字，他的声音都颤抖一分。
沈今若被他问的哆嗦了，她害怕的落下泪来，她说不清这泪里有什么，只是觉得，她一直以来蒙骗自己的压抑自我的，就快被他逼到崩溃了。
晏臻见她不答，他眼眶也湿了，他无比沉重的撕开沈今若最真实的想法，低声道:“你不说，是因为你心里知道，你会这样做，朕也知道，你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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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