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死一样的沉静。
所有能做的都做了，舒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万岚脱掉医用手套，示意舒世荣出去说。
留下舒云廷照看，万岚和舒世荣、舒锦俞出了重症监护室。
三人都是一身无菌服，站在病房门口，周围无数身着军部特战服的军人四处警戒。
凤心悠藏身的地方离得不远，隔着门缝，三人对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阿岚，怎么样？”舒世荣经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冷静下来，事已至此，他只希望无论如何，可以保住孙女的命。
“锦俞，青鸾还有多久才能到？”万岚答非所问，要表达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刚下了飞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真不知道，该怎样和妻子交代。
“还有没有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方便的话，也可以见上一面。”也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真的，无力回天了吗？”连阿岚都救不了，他还能求助谁，老天吗？
他舒世荣这辈子，最是不信命。行军打仗，从来不寄希望于老天，现在，他却想求求老天，救救他的孙女。
“荣哥，我很抱歉！”退役以后，除了阿蝶那次和夭夭受伤，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力过了。
“爸，我去接青鸾！”妻子身体不好，他还是先让妻子有点心理准备。
舒世荣挥挥手，舒锦俞和万岚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走了。
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站在病房门口，感慨生命脆弱，世事无常。
万岚近日来总觉得精神不济，不过是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此刻她觉得头晕耳鸣，天旋地转。
舒世荣扶她进了监护室旁边临时布置的休息室。
安保人员一部分守在休息室门口，一部分散在四周，流动巡逻。
龙临渊揽着凤心悠的腰，旋转腾挪，重症监护室的门缓慢阖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舒云廷递上两件无菌服，凤心悠接过，很快穿好。
龙临渊没伸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冰雕一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凤心悠接过舒云廷手上的衣服，捏住衣领抖开。
“伸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是不会穿这样的衣服。
龙临渊乖乖展开双臂，凤心悠为他穿好。心里忍不住腹诽：还真把她当丫鬟了？
龙临渊拍拍她的头，语气宠溺。
“别在心里骂我！”表情都写在脸上了，想不知道都难。
舒云廷无语望天，我妹躺在那里生死不知，你俩在这打情骂俏？凤小五，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凤心悠斜睨了一眼舒云廷，别以为她没看见，这厮在心里骂她呢！
她还没找他算账，他还敢翻白眼给她看？说好的有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分享，他来医院这么久了，居然没有告诉他们。不是她主动联系，说她已经摸了进来，舒云廷估计下辈子都不记得告诉他们。
舒云廷想说，他好冤枉。
他收到消息的时候，父亲已经集结好人马，直接交给他统领。到了医院之后，又和许叔叔布置防卫，不是在劝父亲保重身体，就是在劝爷爷不要想太多。好不容易才想起，今晚约了凤小五和罗子衿商讨怎么营救舒窈。
他在重症监护室，不方便打电话，只好给凤小五发了微信，告诉她舒窈的情况不太好，已经送医。
不到三秒，他收到一条回复。
是一张图片，看样子是医院病房。
图片之后，是一个定位，正是他现在所在的京都军区医院。
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舒云廷秒懂。
凤小五果然是凤小五，他还没来得及说，凤小五已经找了过来。
他想着，今天是相约一起去罗子衿的别墅，既然凤小五在这里，罗子衿应该也来了。
他准备好两套无菌服，等人过来。
来的确实是两个人，却不是罗子衿，而是，龙临渊。
舒云廷和龙临渊只有几面之缘，不是很熟悉。他长期在军队，和罗子衿见面的次数都很少，更不要说龙临渊了。
不像殷祈风和崔铮，长期和罗子衿在一起活动，自然和龙临渊也很是熟悉。
凤心悠此刻没有心思和舒云廷算账，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病床上的舒窈所吸引。
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脸上戴着呼吸面罩，手上脚上还缠着纱布。
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样子，和她平时的模样，实在是大相径庭。
那个对云慕歌纵容，对沐清漪温和，对她信任和崇拜的舒窈，再也不会英姿飒爽地出现在她们面前了吗？
眼眶一热，泪珠差点滚下来。
龙临渊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无声安慰。
舒云廷此时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他刻意回避了一天的事实。
他好像，真的要失去这个妹妹了。
往事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舒窈的样子，定格在五六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