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莹谨慎地看了一眼陆卿音，发现她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只是一直用温柔而鼓舞的目光看着她，像是给予了自己某种安定的感觉。
段莹说得很艰难，表情里透露出难以启齿。
她之前就是被高总在爵色的内场‘买’来的，如今‘卖’出去也很正常，她本来就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这件事陆卿音是知情的，所以段莹才这么小心翼翼，因为她做不到在其他人面前坦然地说出来，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陈奚以为是职场困境，忍不住问道：“你不是高总的助理吗，他没有帮你吗……”
“他根本不在包厢。”段莹攥紧手指。
陈奚恍然大悟，“所以，高总分明就是故意把你叫来，然后让那些男人……”
说到这里，她骂了句脏话，“这些有钱人玩儿得真他吗的花，为了拿到所谓的利益，自己的人都肯送出去。”
段莹摇了摇头，“我对于高总来说，从来就不是自己人。”
她只是一个应酬的工具，一个随时可以更换的玩物，还是最廉价的那种。
她清楚自己的定位，可那个时候，她没得选择，她误打误撞被骗进了爵色内场，签了那份文件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其实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被人每天蹂躏，百般折磨。刚才那个男人说得对，都伺候了这么多人又差他们几个么……”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陈奚并不知情，“这并不是你一个助理应该做的！”
“我……”段莹不知道怎么开口。
“辞职，必须辞职！”陈奚愤愤咬牙，说道，“既然他没把你当自己人，那咱也不去受那个气，这么多工作，咱们有手有脚的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
“我走不了了。”段莹眼眶红了。
泪水盈在眼底，欲落不落，看得人格外心疼。
她生得又如此漂亮，陈奚都有些不忍心了。
知道她学历不高，又是在何蔓的家里寄人篱下，她不愿意离开这么好的一份工作也很正常。
殊不知，是有另外的隐情。
“你走得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陆卿音忽然开了口，语气格外坚定。
段莹抬起眼，和她那双认真的眸子对上视线。
陆卿音一瞬不瞬，“如果你想走，我说我会帮你的，段莹，这句话在现在仍然有效。你也清楚，不然不会向我求救了不是吗？”
这番话直击人心，也是段莹真正想要的。
是了。
当时看见陆卿音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瞬间只想抓住这跟救命稻草。
虽然高永明将她养得很好，花不完的钱，买不完的包，确实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可这样的日子，都是要用身体换来的……
而她自己本身，一点价值都没有，除了在床上。
段莹喉咙一哽，忍不住问：“所以，这是你帮我的原因？”
“如果我不说呢？”
“我依然尊重你的决定。”陆卿音没有强迫她。
或许是girls help girls，纵使那个人不是她，只要对方求救了，她也会伸以援手。
段莹凝视着她，深呼吸一口，“我……暂时还没想好。”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那样的后果。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陈奚听懵了，“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陆卿音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陈奚立马心领神会，“我随口一问，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
段莹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陈奚看不懂，但还是尊重他人的隐私。
“这是我的号码，我等你想清楚。”陆卿音拿过她的手机输入自己的电话。
段莹没有制止，说明她是不排斥的，这让陆卿音心里燃起了一点火花。
“可我现在不知道去哪，回到高总那里，我也做不到……”
“这样吧，你去这个地址，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一套房产，你暂时住两天，高永明找不到你。”陆卿音给了她一个地址，这是之前收回来的沈月的产业之一，比较偏僻的一处地方，随后继续道，“这两天你好好想清楚，如果你想回去，不用通知我。”
段莹满脸感激。
萍水相逢无亲无故的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
她是真心感谢陆卿音，但有些事她也需要点时间想清楚。
怎么做，才能不让自己后悔。
“谢谢。”
她说。
陆卿音轻轻摇头。
出了咖啡厅，把段莹送上出租车，陈奚才忍不住问道：“到底发什么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陆卿音想了想，现在没有说出口，“奚奚，这件事牵连比较大，我不想把你扯进来，如果成了，到时候我会亲口把这些事告诉你。”
陈奚看着陆卿音凝重的神情，没有埋怨，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没逼迫她告诉自己。
“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陈奚按了按她的肩膀，极其自然地转了话捎，“对了，你现在没事了吧？”
陆卿音清浅地笑了起来，“没事了。”
发泄过后，看到段莹的时候似乎想通了许多。
或许她也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
给司京衍一点时间，如果他真的在乎她，会主动告诉她的。
而不是听司铭那个小人的片面之词。
“那就好。”陈奚欣慰。
刚说完，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来电的人是何斯锐，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陆卿音眨了眨眼，“何律师打来的？”
“嗯，他非要说我们两个女孩子在酒吧不安全，要来接我们，这会儿应该到了吧……”
陆卿音笑了，“不是我们，是你吧？”
陈奚羞赧，“什么呀……他说的就是我们一起。”
陆卿音可不信，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
陈奚不知道怎么答。
因为两个人其实还没确认关系。
正要说话，看见陆卿音的脸色有些古怪。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发现对面的马路上，司京衍站在那边，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遥遥地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