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月到了。
破庙之前。
枯瘦了不少，脸色青白的大壮看着剩下的一些熟悉的身影。
或者最近加入，防止被吃掉的同伴，嘴巴用力的咧了咧，算是打了个招呼后。
就上前喘息着坐在了老张的身边。
微微一靠，大壮感觉有些硌得慌。
明明昨天老张也喝了枯黄的麸皮水。
怎么感觉他现在没什么肉了？
大壮想着，不自觉的想起昨天看见那些白白胖胖的贵人。
口中忽然生出了一丝水润。
让干涸的胸膛有了一丝生气。
“道师来了！”
忽然，一阵呐喊从身体情况较好的人口中喊出。
这句呐喊。
让一些和一个月前的大壮差不多身形的人，以及此时的干瘦的大壮竭力相互搀扶着起身。
看着远处满身布袋的沈奇。
不知道为什么，大壮此时完全没有一个月前的不屑与焦急。
反而在心中忽然感到一种安宁，深陷的眼窝更是止不住的生起潮意。
只是，这潮意如同口中的湿意一样。
只是大壮的错觉。
而随着大壮的目光与沈奇对视，很快躲闪后。
沈奇看着众人悲悯一叹。
“诸位！”沈奇的声音让最近自发聚集在破庙前的众人一怔。
见沈奇开口，连忙小心倾听。
“我的食物不多了！朝廷的粮食，还没有给你们吗？”
沈奇说完，神色中带着悲悯，困惑的看向众人。
“没，没有啊？”
“朝廷给粮食了吗？”
对了，昨天好像有吃过一次朝廷粮食的人和贵人说，很快就有了！”
“可是，好多人都已经等着等着人没了啊！”
听着此起彼伏的疑惑，大壮有心开口，“别等了，不会有的！不可能有的！”
大壮心中惆怅，不自觉的回忆起最初的时候。
他当时也看到了和他昨天上去帮贵人说话一样的人。
想到这里，大壮的话无法再说出口。
毕竟，朝廷所谓的粮食，好像真的给他们了。
“唉！”沈奇见状，无奈一叹，“这世界，病了啊！”
这声低语并不高昂。
但是现在所有人将死未死，虽然有所讨论。
声音也并不剧烈，所以，不知道沈奇从哪边来的情况下。
意外占了好位置的大壮反而刚好可以听见。
只是，此时的大壮却完全没有了最初的任何打算。
而在大壮心中五味杂陈间。
沈奇招呼着众人坐下休息，将身上的所有食物翻过所有口袋后。
尽可能的将食物分给了即将支撑不住的人。
其中，就有大壮。
很快，食物散尽后。
沈奇重重一叹，看向众人，“诸位不要放弃！
我将前往其他地方，寻找信道家族求借粮食！
很快！最多两月！我将会带着粮食回来！”
说完后，看着半躺在地的众人，沈奇再次回头一喝，“不要放弃！保重！”
躺在一边，大壮看着沈奇消瘦的背影，一手哆哆嗦嗦的将碎米塞进嘴里，缓缓咀嚼。
“哈哈哈！这道人真是可笑！
那些家族怎么可能会将粮食借给他啊？！”
“不错，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想来无非求名求利罢了！”
“哈哈，居然有人还相信符水治百病，谁信谁傻！
若是真的，老子就去将供奉的雨神从供桌上扔下来！”
随着沈奇离开，一阵阵的低语笑声不断响起。
只是大壮却只清晰的听到了这几句。
嘴中艰难的咀嚼着碎米。
大壮缓缓转头看向刚刚低语的几人。
那个样貌与身形，明明和大壮他自己完全不一样。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大壮却从中看到了一个月前的自己。
摇摇头，大壮没有起身，拯着身边老张和其他同伴缓缓睡去。
日升月落。
新的一天又到了。
大壮迷迷糊糊的跟着老张和同伴站在一起。
跟着看不到边际，满是人头的人潮，看着不远处的城墙下。
一个满是风骨的官员眼含热泪的亲自慰问着前面的身形较好的逃来的人。
身边几个持枪甲士死死的盯着四周。
而在官员身后。
是顶不住太阳暴晒的轮换了一批又一批的面色红润，身材厚实，满脸不耐的贵人。
看着这样的画面。
大壮已经知道。
那个什么他就听了一次的朝廷赈灾粮今天是发不下来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大壮看着甲士紧跟，风骨正茂的大人。
总感觉自己看花眼了，好像看见了那个满身布袋的消瘦道人。
正想着，大壮费力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干嘛？”老张怔怔出神的神情一愣。
也不知道刚才在看什么，转而有些疑惑的看向大壮。
“没事，我刚刚好像看错人了。”
大壮费力的摇了摇头。
又是过了半个月。
老张现在已经和其他无法动弹的同伴，躺在房子里等着大壮他们带去什么赈灾粮了。
几人艰难的搀扶着，从最后面躺着的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身影中蹒跚向前走去。
身上除了一些破布，其他的都在嘴里缓缓嚼着。
一路上。
大壮走过躺着的人堆，越过搀扶着或站或坐的人潮。
挤进稀疏的人墙时。
迎面走来了一个满脸干涸鲜血，但是精神比他们要好了许多的枯瘦身影。
那个身影看着大壮他们的眼神，让大壮等人心中一慌。
微微一叹，大壮转身一扫。
果然，很多昨天和他们一样的人。
这会已经脸上带着些许干涸的鲜血了。
重重的喘了口气，几人紧紧抱着你搀扶在一起。
走过人墙，随着越来越多的身形和两个月前的大壮类似的人旁边经过。
在一处较近的位置下。
大壮几人费力的喘了口气后，勉强挺着清晰可见的骨骼，看向城墙之前。
一如一个多月前，大壮他自己和老张在那里附和着贵人们的热泪。
以及风骨正茂，被枪兵保护的大人满脸沉重与急迫的自责。
微微一怔，大壮咧嘴一笑，忽然松了口气，身形就要直接躺下。
“大壮？！”
“挺住！”
几人的声音非常微弱。
可惜的看了眼城墙下的讲话后，同伴还是拖着大壮朝着他们的村子离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大壮居然感觉到自己的口中有着一些滋润，只是微微带着一些锈味。
“大壮醒了啊！”
忽然，老张的声音无比有力的在大壮耳边响起。
“老，老张，”大壮摇了摇头，感受了一下微微有力的手臂，有些疑惑的看向老张。
“你，你怎么？”
忽然，大壮的声音一怔，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