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厂做衣服都要超季,秋季要赶冬季的衣服,有时候还会提前两季。
如今服装厂除了生产自家服装店售卖的衣服,也对外做批发销售。
沪城总部这边设计了几款冬天的妮子大衣,陆晚禾拉着陆晓西连着开了几天会把整个生产计划制定了下来。
可第一批货做出来,陆晓西就傻了眼。
他做服装不专业,但有专业的质检员啊,这衣服和样衣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一看面料就不对。
冬天的大衣最吃面料,但凡面料质量不过关,成衣就会看着很劣质,低价批发恐怕都没人要。
别看这个年代的人工资赚不了多少,但人们对衣服料子要求特别高,都追求少而精。
陆晚禾一接到电话就火急火燎地坐车赶过去。
她人还没到,罪魁祸首已经被揪了出来。
居然是到公司不到一个月的盛佩伶。
盛佩伶学习不好,但人会来事儿,来厂子没几天就跟大家打成一片。
她开始还对采购负责人客客气气的,一熟了就拿出自己厂长亲戚的姿态。
采购负责人本来对陆晚禾安排进来一个亲戚就有顾虑,知道人家这是信不过。
他们一起去采购布料时,不知道怎么就被别的布料厂知道了消息。
盛佩伶听对方说他们提供的布料更便宜时顿时动了心思。
她年纪虽小,但可没少在社会上混。
再说这些年她妈一直拿她跟妹妹做比较,她就急着想做出一点成绩。
当然主要还是这里面有油水可以拿。
别人拿是拿,她拿也是拿,再说她这批货的价格低,还给公司省钱了呢。
采购负责人经验当然丰富,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可她没有出面提醒,一个是盛佩伶的货价格低,她在中间拦着容易有非议。
她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等着这批布料出问题了,好把闯祸的盛佩伶挤走。
陆晚禾看着做好的一批衣服,一拍桌子:“全部废掉。”
陆晓西两手一摊:“可这么多货呢,再说我们再做也来不及啊?”
“来不及就赔别人定金,这种品质的货低价也不能出厂。”
“这都怨我,这都怨我。”
盛佩伶此时已经坐在座位上瑟瑟发抖,她不知道自己能闯出这么大的祸。
这批布料样品她是看过的没看出问题啊。
“负责采购的留下,散会。”陆晚禾沉着脸道。
旁人一走,盛佩伶就跑到陆晚禾的身边:“表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看他们提供的布料更便宜,我也是想给公司省钱。”
“这里没有你的表姐,你先坐下。”
采购负责人坐在一旁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
陆晚禾问:“李主管,你的职责是什么?”
李主管没想到会先问到自己,她坐直了身子:“负责生产资料采购。”
“知道负责两个字什么意思吗?”
天明明已经凉了,李主管却突然冒了一身冷汗:“我知道的,但是,但是……”
“但是盛佩伶是我亲戚是吧?”
李主管低着头不吭声。
陆晚禾又转头问:“盛佩伶,你的职责是什么?”
“是,是……”
“说不出来是吧?那我问你,你有资格采购布料吗?”
盛佩伶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了呢?就因为你是我亲戚是吧?”
盛佩伶也低着头不吭声。
陆晚禾站起来转身对陆晓西道:“两个人都开了吧,你让人事弄一下手续。”
“表姐,表姐。”
“老板,不是我的错啊老板。”
陆晚禾根本不理会他们,转身就回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陆晓西才回来,“陆总,这都怨我,这都怨我。”
陆晚禾按了按太阳穴:“说这些有用吗?难道你也不想干了?”
“没有。”
“除了采购,生产主管责任也很大,但现如今还要抓紧赶工把人都开了影响太大。
这次也是杀鸡儆猴,你以后再观察一下这些人,还有质控流程要抓紧改一下,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错误了。”
陆晓西连忙点头。
陆晚禾摆摆手让人走了。
亲戚来就这样,对于那些拎不清的,你不知道他会背着你干出什么事来。
此外还有更麻烦的,你跟他谈工作,他跟你谈亲情,回头说你不讲情面。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给舅妈打了一个电话。
舅妈这个人爽快,听完整个过程没说一句求情的话。
“晚禾,你表妹给你添麻烦了,损失了多少钱,舅妈赔给你。”
“这就不用了舅妈,既然招她进来,她就是厂里的员工,出现这种问题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嗯,好。”
陆晚禾能听出来舅妈努力压抑着哭腔,她安慰了几句挂了电话。
这也就是她,这要是一般的工厂,货出不去,资金不能及时回流是可以搞垮一家厂子的。
看来以后还是慎用亲戚,不然再完善的管理流程,都会因为亲戚这个帽子让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晚上回去陆晚禾讲了这件事,傅家合抱着她安慰。
“我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没有,这种人下次不一定还能做出什么事。”
“我也是想让她跟着学学采购,以后学成了再让她负责,谁知道她小小的年纪这么大的主意。”
“所以说你做的对。”
“可我这心里总是觉得有点愧疚,舅妈对我那么好。”
“那就在甬宁县给她安排一个工作吧。”
傅家合说完突然想到什么,问:“你不是跟姥姥家的人不熟吗?怎么跟你舅妈走的那么近?”
陆晚禾没想到自己一个疏忽说漏了嘴,随便搪塞了几句。
傅家合没再问,但他关灯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么久过去了,我还是觉得不够了解你。”
陆晚禾举起葱白一样的手臂环住他:“你还想怎么了解啊?”
“深入的了解。”
陆晚禾收紧双臂凑上去冲他下巴咬了一口:“流氓!”
激烈的运动有助于睡眠。
此刻的傅家合就是。
可陆晚禾却怎么都睡不着,她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后面突然想到了原因,她这个表妹前世好像年纪很轻就没了,当时说是失足掉到了河里。
陆晚禾记不太清,因为前世这个时间她还在沪城为了生计打拼,也是几年后回老家才听说。
舅妈从那儿以后就性情大变。
不会吧,这一世她不会介入这个因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