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子正在告诉凌潇潇,梅红站在厨房门口如临大敌,逐一排查食物中的花生成份。
她嚓嚓嚓地咬着红彤彤的大苹果,小三子看着她吃苹果眼都直了。
她这才想起,这年代物资不丰富,苹果绝对算是奢侈品。
她把苹果篮子往小三子的面前一推,若有所思地说,“奶娘可能对花生过敏。”
“现在奶娘就住在府上。”小三子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不过,看守十分严格。
毕竟,老奶娘不是曹牢头。
小三子也嚓嚓嚓地咬起大苹果,门外一个娘娘腔高声地喊,“皇后懿旨到。”
什么?皇后!
两人面面相觑。
小三子哭丧着脸说,“小姐,快,快出去接旨。”
她嘴里的苹果还没吞下肚,赶紧跑出院门,宫中太监一手举着懿旨,一手提着拂尘。
她正要上前去接,小三子拉拉她的衣角,“小姐,快跪下,跪下。”
相爷贵女没这么大的颜面,从来未得到过皇后青睐,自然也不懂宫中规矩。
她连忙跪下,垂头听旨。
“皇后懿旨,五王爷府凌氏侧妃,生性刁蛮,忤逆主母,跪祠堂一月,抄女诫一千遍……”
她还没谢恩就哭了,“一遍都抄不了,还抄一千遍。”
太监嗯了一声,小三子低低地说,“快谢恩,谢恩。”
谢个大头鬼,罚自己跪祠堂不说,还要抄一千遍女诫,还要谢恩。
啪。
从太监身后闪出一位素衣老妇人,提着一把长长的戒尺,重重地抽在她身上,“不懂规矩的东西。”
她抚着胳膊,惊诧地看着老妇人,我的娘,太监宣旨还带着女打手。
“朱嬷嬷,这里就交给你了,老身回宫中复命。”
太监一看,不懂规矩的家伙也不可能有打赏,带着小太监悻悻地离开院子。
恰巧,五王爷急急赶来,给了太监赏银。
凌湘湘殷勤地带朱嬷嬷去拾掇好的院子,明日开始,凌潇潇的功课正式开始。
跪祠堂,抄女诫,还有一个恶婆婆。
凌潇潇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五王爷返身回来没好气地说,“让你不要惹恼她,你偏偏不信,到头来还是自己吃苦头。”
她抹一把眼泪,“家丑不可外扬,凌湘湘大张旗鼓地去告我的黑状,就不是合格的主母,你不去教训教训搬弄是非的狗东西,还来责骂我。”
呜呜呜。
她越发委屈,小三子扶她站起来,“小姐,没那么可怕,不就是写写字嘛。”
“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掐了一下小三子的胳膊,“我都快被折磨死了,你还奚落我。”
五王爷指着正堂墙上挂的字,“写得挺好的,没叫你一天写一千遍,哭什么。”
她回头看看墙上,眼泪更是如雨下,“以前写的,跳湖以后就不会写了。”
五王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委屈得捧着袖子擦眼泪,“在湖里手摔伤了。”
五王爷知道她说谎,懒得和她纠缠,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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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毛笔的手不停地抖,她用右手握住左手腕,一不小心,一团墨汁就滚到纸上。
她苦逼逼地捏着毛笔,将笔一扔,伏在桌子上哭了,“爸爸,我的好爸爸,你怎么就不逼我练习书法?我该怎么办才好呀。”
管家爷听闻皇后颁懿旨,小姐哭得不行了,和素梅一起赶紧回来。
凌晓月握着笔,正在准备替代她抄一千遍。
“月儿,不行,必须你娘写,欺君之罪是要斩头的。”管家爷夺过凌晓月的毛笔,交还给凌潇潇。
哭,不顶用。
素梅好好地做了一顿饭菜,整个院子都是鸡肉香猪肉香,土生土长的猪和鸡虽然成长缓慢,但肉质绝对一流。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饭,她勉强吃了晚饭,从柴火堆里挑出几条与钢笔差不多粗细的树枝,细心地磨圆前端,蘸着墨开始抄女诫。
说抄绝对没错。
这些字呀,笔画特别多,她也就是连蒙带猜才解其意,写起来特别费劲。
看一眼,写一个字。
速度以及笔法比毛笔强多了。
嘿嘿,她一边写一边笑,眼角儿还有泪花点子。
不知何时,五王爷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握着枝条写得正是兴起,搞不懂她的幺蛾子。
“皇后让我抄女诫,难道是想让我学班昭参政?”她瞟他一眼,满腹牢骚。
五王爷猛地捂住她的嘴,温暖的大手掌贴在她的嘴唇上,她惊诧地看着他。
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轻轻地说,“你的王府,都敢有人来听你的墙脚,你还不去把他处死?”
他摇摇头,示意她继续写。
嗳,此时此刻,她才深深懂得,堂堂五王爷不过表面锦绣,其实内心也是一团糟糕,怪不得他少言寡语。
太子派,皇后派,皇上派,说不定都有人暗中监视着王府。
一直关注朝中大臣,却没有细究五王爷府,一种强烈的紧迫感油然而生。
肃清五王爷府才是第一要事。
继而,她马上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愚蠢之极,以五王爷的实力,绞杀几个下人算不了什么。
关键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反而会引起太子与皇后的警惕。
窗外巡视的人走了,他低低地说,“祸从口出,不要胡乱说话,现在院子里多了皇后的嬷嬷和奶娘,哪一个都够你喝一壶。”
“嬷嬷动不动就打人,能不能换一个?”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进宫向皇后请命,说皇后的嬷嬷打你了。”
废话!
她低下头,认真地写字,两肩酸得实在扛不住了,指着肩头让五王爷狠狠敲两下。
“你得去跪祠堂,白天跟着嬷嬷学规矩,晚上跪祠堂。”五王爷提醒她。
“要不要命呀?”她气得把枝头笔架在笔架上,“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你们还要不要经济?要不要繁荣?”
“你的假大空留到有命再说。”她不高兴,他更不高兴,黑着一张脸,比包公还青天。
“那是你祖宗,动不动就要我跪,”她气咻咻地抖着纸张,“罚我写女诫也就算了,还要跪祠堂,祖宗们晚上也要睡觉,我一个女人去打扰他们,多不像话。”
她生气,他反而乐了。
一不小心,纸又抹花了,她看着好不容易抄好的一遍,成了顶不了数的废纸,欲哭无泪。
白写一遍。
院外传来鼎沸声,管家爷和素梅上前招呼,皇后嬷嬷带着宫女走进来,五王爷毕恭毕敬地站着。
嗳,这个王爷当得真窝囊,凌潇潇暗暗地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