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潮起潮落的秋林江。
杨修还是带着他的英伦帽，这次还穿了小西装，喉结处用蓝绸丝带系了一个蝴蝶结，他低头审阅着手里的情报，端了端帽子抬头看着墙上锁着的竹竿男：
“全十三，这名字厉害，一下就让我想到了十三层地狱的血池地狱，啧啧啧沐浴在血池中又是——”
啪——他脑袋的英伦帽被一巴掌拍飞。
“快审啊！你知不知道现在都还有小孩儿在被绑？”云朵抱胸怒斥。
杨修把帽子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该问的都问了，这家伙什么都不说啊，我现在又不能解放我心灵真主的一面……”
云朵脑袋放空看着江水，只当杨修是个苍蝇。
审了一晚上，她也真的累得要死了。偏偏队里一个二个都不正常，让方家姐弟过来，墙上这个人尸体都凉了，说不定尸体都还不完整。
命苦啊……云朵托着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准备，早就安排人去省里找灵魂相关的专家了，这样的话，待会儿这个人就是死了也得把秘密说干净。
没有得到回应的杨修坐回了原位，看着对面的男人，“全十三，如今容器都已经被毁掉了，如果想安然的活下来，还是配合我们组织工作的好。”
这家伙居然也有正常的时候？云朵讶异，撇头看着杨修。
“不然，我就用我从地狱取来的火焰——哎我帽子，云朵你干什么？”杨修看着自己又一次被拍飞的帽子，无奈起身准备去捡。
就在这时。
两人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剧烈的阴炁波动。
“焰心！”云朵盯着全十三，咬牙切齿。她搞不懂这个人怎么还能催动阴炁，而且看他拥有的量，好像准备自爆了。
杨修自然也发现了，把手里的帽子朝全十三丢过去，一道洁白的光从他脚下开始蔓延，和云朵的赤红火焰叠加在一起，“魍魉。”
云朵的火焰领域得到增幅，顷刻将整个房间笼罩，再缩小，裹到了全十三身上，将他像蚕茧一样包了起来。
“我的帽子。”杨修惋惜。
云朵说，“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杨修点头，感慨，“它让我记起了我的第一个铅笔盒，上面还有蓝色的卡通猫。”
“说人话。”云朵看了眼一边像蚕茧一样被裹在领域里的全十三，又看着这个杨修，这是他们第二次合作。
“它是我买的第一个帽子。”杨修很认真地说。
“那确实有些可惜了。”
杨修摇头，“旅程在这里谢幕，想必他也会高兴的。只是全十三还没坦白，他要是先一步成神了怎么办？”
“就算他死了，也会有灵魂碎片留下的，”云朵耸肩，坐起来托腮看着窗外流淌的秋林江，“就等着省里下来的人吧。”
两人沉默了很久之后。
“我突然想吃哈根达斯了，”云朵看着江面粼粼的水光，淡金色的，好像一群金色鲤鱼在排队等着越过以太阳为牌匾的龙门。
“我家里只有49个帽子了，大道已然遁去其一，下午要去买个帽子补全大道，一起？”
“滚啊。”云朵在杨修板凳上给了一脚，听他说话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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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爆了？”楚洛接听电话，听筒里传来云朵萎靡的声音，好像刚睡醒。
冯秋秋穿着一条束腰黑裙，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抱着鲨立得走到楚洛旁边，“是昨晚那个人吗？”
楚洛点头，“在他自爆之前套出情报了吗？比如老巢在哪儿之类的？”
“老巢没有，他们都是通过下水道行动的。跟老鼠一样，啧。”
“那麻烦了啊。”楚洛目光移向站在自己旁边的冯秋秋，然后就看见她腰间缠着的小手，皱眉，走到了一边看看这人是谁。
“不过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这次他们下来的老大有虚灵期，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出手了，但是他们老大很……嗯那啥，你是男人小心些。”
楚洛看着安安怯懦得像有应激反应一样的眼神，他还是决定不把这女孩儿的手从冯秋秋腰上拿下来了，他蹲着对安安笑，“也就是不好打了？”
“那就拖住她，不然我们碰上的话，可能就全军覆没了，我们人多负责去捞那些被囚禁的小孩儿。”
“先让我想想吧，最迟明天晚上给你答复，明天白天有课，还要准备高考。”楚洛笑笑，站起来说。
“高考？那就祝学长取个好成绩啦。”
楚洛挂断电话，拉着冯秋秋的手坐上小车。
“搬家咯。”楚离汉发动汽车，后面跟着一个车队。
开了半个小时之后，小车停在沿江的一条公路上。
楚离汉伸了个懒腰，“想不到啊，电视剧里的那些居然都是真的，搞不好他们都是实机演示没有用特效、替身也说不定。”
“爸，你想说什么？”楚洛瞥了眼旁边的中年男人，几缕银丝藏在他乌黑的短发里面，少却显眼。
楚离汉拍了拍楚洛肩膀，手掌就这样放在了他肩上，“你也长大了，我肯定不会太管你什么。阴差也好，僵尸也罢，哪怕是个僵尸男人。
“最后这个你爹我还是不能接受的啊，你要是真敢带来我就……”
男人没再说下去。
楚洛没说话，只是看着江水，感受着肩上男人掌心的温度和重量，没想到这么轻的一只手却能撑这么些年。
父子俩看着江里翻涌的潮水。
突然，楚离汉把手收了回去，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楚洛，又回头看了眼抱着小女孩儿坐一边石桌上的冯秋秋。
秋秋是阴差啊……楚离汉贴到楚洛旁边小声问：“秋秋是阴差的话，那你俩那什么…孩子怎么办？我还不想有生之年就看见我们家断代啊。”
楚洛也看了眼冯秋秋，她歪头看过来，像是不太明白这对父子为什么都瞥他一眼不说话。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一段时间了。”楚洛抓了把头发，“现在也确实有了一个答案，但就对现在的我来说那是最好的答案了，我不清楚往后……”
“说来听听？你爹我给你参考参考？我和你妈当初要你的时候可是下了好大决心，那会儿我事业还没起步，只能带着你们娘俩租房住…”楚离汉想了很多，也说了很多。
不论是狭小到只能并肩的厨房，还是只够一个人站立的卫生间，亦或是夏天即便满头大汗也贴一块儿吃西瓜……现在看来，那些在泥巴里打滚儿的生活好像都没那么难受了。
甚至，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那些时光每每回忆起来，胸膛里都会有一股温暖的气升起来，让楚离汉什么都不怕。
楚离汉笑，狠狠地拍了一把楚洛的背，把他往冯秋秋的方向推了一把，“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把你生下来，相信你妈妈也是。之所以要生下你，不是因为你妈或者我要牵制对方，而是我们相信，即便分你一杯，我们的爱仍然是溢出的。
“如果你懂了我说的话，那就相信你自己，也相信你喜欢的她。”
楚洛怔住了，有一部分是感动，也有一部分是他的想法和这男人不谋而合。
即便到时候没有孩子，他想他也会去收养一个，解锁更多老婆的皮肤。看她在大雪里蹲下给孩子系围巾，雨里撑伞过来然后偎在他怀里，深夜的时候趴在腾着热气的饭菜前等他。
不过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都得等到那姑娘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