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还在马车旁等着，拉着刚下来的张父问道：“你看到没？那是谁家的小姑娘？”
张父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姜晚，他刚笑着摇了摇头。
就见三人走了过来。
张承铭还未开口，张母已经亲切地拉过姜晚问道：
“哎吆，这是谁家可人的姑娘？我怎么从没见过？”
张承铭见自己母亲有些亲热过头了，刚要将两人拉开。
姜晚笑着回应，“夫人，我是张承铭的朋友，叫姜晚。”
“本不是这京中之人，今日想要进姜府寻个亲，不知道夫人方不方便带我进去？”
张母愣了下，看了张承铭父子一眼。
姜晚也没瞒着，简单地将自己是姜镇之女，那姜灵冒名顶替的事情说了。
道：“这事儿有些复杂，今日进这宅子的又多是京中权贵，夫人若是有所顾忌也无妨，我也可自己想办法进去。”
张母已经有些惊了，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见姜晚这样说，她又将目光投向张承铭，想要寻个真伪。
张承铭叹了口气道：
“她说的是真的，年前我去过清苑县见过姜将军的儿子，而且我是跟着表哥表嫂一起过去的，他们都可以作证。”
“之前姜晚与那假的姜家女也见过面，我亲眼看到那姜家女的反应，母亲这事儿假不了。”
张母不解，“既然你之前就在京中为什么不早些来认？”
反而选在这么一个大半个京中权贵都聚集一处的宴会时来？
张母脸上的喜欢一点点褪去，她虽然可怜于女孩的身世情况，但不代表她会选择一个甘愿被人利用的棋子。
这女孩既然能见到姜灵，能认识自己的儿子和袁成，那想要认亲可简单得狠。
何必今日特地跑到姜府来，在姜府最如日中天的时候出现？
若是她本意并非认亲，而是威胁？甚至是帮着其他人让姜镇难堪，那她可真就是被人利用的傻子了。
姜晚笑了。
她道：“不瞒夫人，其一，当时姜镇并不在京中，若是姜家大伯否定我的身份，我并没有其他的证据证明我就是姜晚，就算我将村子里的老人都拉过来，遇上权贵怕是也难全身而退。”
“其二，我今日来最想要问的就是姜镇还要不要我那弟弟。一个男孩子若是想要让他在继母面前拥有身份眼下的场合最合适不过，我不否认我想要给姜镇施压，若是不认没关系我带弟弟走，但他总归不能就这么了了。
若是认，这半个京中的权贵都会知道姜镇有这么个儿子，不会再出更大的变数。”
“其三……”
姜晚说着看了一眼张母。
“其三，若我私下去认了亲，姜镇或许会大事化小，姜家大房一事会不了了之。但不行！他们一家人一直想要我姐弟二人性命，若不将他们的脸皮撕开，我消不了心头恶气。”
张家三口……
何虬……
几个人都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女娘竟然将事情盘算得如此周密。
为的就是要将所有的主动权拉入手中，而且也绝对心狠。
张父突然开口问道：
“你口中的弟弟呢？他今日未来？”
姜晚勾了勾嘴角，“他不必来，若是姜镇不认，一个弟弟而已，我养得起。”
但这种难堪，不必他来承受。
“夫人，你可愿带我进去？”
张夫人看着姜晚缓缓呼出一口气来，“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能活下来了。这么好的姑娘那姜镇若是不稀罕，你过来给我当女儿，我稀罕。”
“走，今日我倒要看看，这邵毅将军到底是个什么人，自己的至亲骨肉他是要也不要。”
……
姜灵跟着婆母谷氏走进姜家后院的时候，已经全然没了归属感。
她如同所有贵女一般与母亲一同向孔夫人见礼。
别家的女儿叫夫人。
她叫母亲。
除此之外，无论是孔翎对待他们的态度，还是其他都一模一样。
她……只是客。
见礼结束后孔翎甚至没有一句问候就直接让人带着他们去外间席上。
谷氏虽然觉得孔氏态度冷淡了些，但想到这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又是一个只养在身边半年的继女，想来也没什么情谊，便也没有在意。
只有姜灵，她心惊胆战，一张小脸白得吓人。
有几个与她相熟的想要过来打声招呼，看到她的脸色都不由得退却了。
姜晚在张家马车中换了一身侍从的衣服跟在张承铭与张父身边一同去了前厅。
在看到那坐在主位，身材魁梧、样貌清俊的男人时，她与记忆中的那个姜镇对比了很久。
明明很像，是同一个人，但她依旧觉得陌生得如同这姜镇也被魂穿了一般。
原主记忆中的姜镇是一个爱对着孩子傻笑，做事诚恳老实带着七分固执，三分傻气的男人。
他身材生得高大会打猎也会务农，日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被晒得黑不溜秋。
可笑起来眼睛是黑白分明的亮，牙齿是皎洁的白。
可眼前这个人呢？
他皮肤并不白却是那种十分健康的麦色，身材变得更为魁梧健壮，坐在太师椅上如钟般肃穆。
他的眼睛不再黑白分明，一眼对视姜晚能从对方眼中看到的却变成了思量、算计和运筹。
他依旧在笑，可笑意不达眼底，只在脸上形成了一个弯弯的轮廓。
只一眼，姜晚就知道，这个姜镇不再是姜游和姜晚娘要等的那个父亲了。
她默默垂下头，跟在张承铭身后默默走到宴席尾端。
心中甚至冒出来一个念头，那就是不必开口，不必露头。
她回去就会清苑县去，带着姜游向南边走，寻一处好去处隐居生活。
张承铭见姜晚见了姜镇后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他微微后仰，是以姜晚坐下来。
“你可要吃些糕点？这宴席得等好一会儿才会开始，你若是饿了便吃些。”
说着，将那一碟子精致的糕点端起来递向身后。
“哪里有少爷给小厮递吃食的，别让人看了笑你，自己吃吧。”
姜晚又想起安南侯府那日，觉得这少年当真好玩。
可今日她着实没了胃口，又将盘子推了回去。
张承铭知她心中烦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