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奈无奈地摇摇头,收起思绪,缓声对心薇蕊道:“他怎么样,大祖奶是管不着咯,不过,我要劝的是你,因为,你看向他的眼神,就跟七十年前我看郑奎一模一样。”
“伊瑶拜我为师,我理应不该插手,让你们自己发展,但我有私心,无法对你置之不理,我更愿意看见丫九你能幸福。”
心奈注视心薇蕊的眸中宽柔且慈爱。
不过,心薇蕊没有接话,安静倾听。
“丫九儿,你光只是看着不行动,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就好比我放任郑奎离开林乡一样。”
心奈幽幽叹了口气,脸上泛起释怀的笑意,喃喃道:“人这一生很短暂,就像一场旅程,我们终将都会失去,你不妨大胆一些,自私一点,喜欢就去争取,不要像大祖奶一样给自己留遗憾,你明白吗?”
心薇蕊有些迷茫,默默地把头低下,她知道阿奈祖奶奶的心意,但她不想那样。
边子钦也叮嘱过,不想她跟伊瑶互相竞争产生矛盾,其实她觉得现在就挺好,每天都能看见喜欢的人,身边还有好朋友,至于以后的事情,可以等以后再说。
‘唉~’
心奈见此脸上闪过一抹无奈。
眼看现在三言两语劝不动,她便拉着心薇蕊一起坐到床沿上。
“对你来说,这些事还太早,我们可以先放一边。”
心奈擦拭了一下朱漆木盒,轻轻掰开,笑着说:“大祖奶给你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喽,可不要哭鼻子了呀。”
随着木盒打开,心薇蕊情不自禁把视线投向盒子。
心奈拿起最上边那张照片。
照片里是下着雪的故宫,门前雪地上比较空旷,主体是四个大人举着两个裹得像粽子般的小孩。
照片有些模糊了,不过共同的特点就是六个人脸上都带着真挚的笑颜。
心薇蕊一时间根本分不清哪个小孩是自己。
不过她感受到了心跳律动暂缓,汗毛竖立,紧接着额前一阵酥麻,仿佛有一股股热流窜遍全身。
她眼前忽然就朦胧了,变得白茫茫一片,好像有的什么东西想要填充进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心薇蕊以为自己要掉眼泪了,便微闭上眼睛伸手去擦。
但手上,并没有感到有眼泪那种湿润感,与此同时耳边也传来阿奈祖奶奶缓缓叙述的声音。
“这张照片,是你五岁那年,跟边子钦一家一起去故宫留下的······”
随着心奈描述,心薇蕊又睁开眼睛看向照片,视觉虽然停留在照片上,但她霎时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一片银白色的世界中。
脑海中自我回溯的记忆越发清晰,自动构建出一片雪的世界,这个世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而她感觉自身,随着景物逐渐填充,正处在一种类似第一视角的状态,意识好像附着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可以听见她在笑,能以第一视角看见她迫不及待跳下了一辆汽车,翘起手欢快的在雪地里奔跑起来。
可很快,小女孩摔了一跤,视线里出现一个呼吸间吐着白烟气的小男孩把她拉起。
这个小男孩五官秀雅俊逸,能看清他上衣兜帽边沿的绒毛正随风微微飘动。
可只是一瞬,还没来得及细琢,小女孩便把手伸向小男孩,随后视线上升。
紧接着,俩人便手牵手又笑嘻嘻地在雪地中跑,身后不知是谁在喊,喊她和小男孩跑慢点别又摔着了。
心薇蕊很想回头看看是谁在喊,可这只是记忆,她就像个荧幕前看电影的观影人,改变不了荧幕电影里的任何人或事。
······
四月三十号,边子钦一大早就跟着大部队忙里忙外,没什么特殊。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三叔边镇山去了僮寨帮心永忙婚前事项,边子钦找了个理由抽了五堂弟一顿。
五一,到了心永和吖潘结婚这天。
鞭炮碎把边家村整条村路都染红的像一条火海。
这年头农村婚礼策划没什么新花样,惯例户外棚、塑料红盖桌流水席,舞台都是大红色,总之跟美搭不上边。
因为席位有讲究,分新郎、新娘、亲友桌等,边子钦和心薇蕊、沈伊瑶都没有坐到一块去。
边子钦跟着父母与几个比较亲的长辈,一同坐在新娘这边靠前的一台流水桌中。
中午12点刚过,婚车队伍便接到新娘子回到边家村了。
心永一身西装,左胸口还有一朵小花,满面红光牵着吖潘下了主婚车,左手还朝着大家挥。
迎着掌声,两位新人上了大舞台。
一套爱情誓言小流程过后,心永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便脱稿声情并茂地讲述起他与吖潘经历的点点滴滴。
台上心永这个演说家讲话颇有水平,把很平常的一件事,用夸张地语气讲得格外生动,吸引了在场绝大部分人的心神。
不过边子钦是个例外,他闲来无事眼睛四处乱逛,很快就注意到临桌,一个边家村人正低头默默地擦着眼睛。
边子钦想吃吃瓜,移了下凳子坐到他旁边,用手肘轻撞了撞他的肩,小声问:“叔公想起忘不掉的阿婆了吗?”
“嗯?”
叔公侧了下头,唏嘘感叹道:“叔公我年轻的时候,也追了你吖潘奶奶好几年,当时她是咱村里的小村花,可受欢迎的嘞。”
叔公左瞄右看,没发现自己婆娘的身影,摇头叹了一句:“做梦都想娶呀。”
边子钦指了指乖乖顺顺坐在他旁边的小屁孩,打趣道:“你孙子都快五岁了,还惦记人家呢?”
叔公摆摆手:“别乱讲话,这都多少年了,惦记什么啊。”
边子钦揶揄道:“那你刚才怎么哭了?”
叔公慈爱地摸了摸孙子的小脑勺,哼道:“刚才眼睛被烟熏了一下。”
好吧,这句话奠定了这位叔公身上没有瓜。
边子钦‘嘁’了一声,觉得无趣,便想搬凳子打算回去。
然而却被叔公给拉住了:“回去干啥,陪叔公喝两杯。”
“我不喝酒,谢谢。”
边子钦严词推脱。
叔公牛眼一瞪,依旧没松手:“不给叔公面子是不是?”
“行吧,行吧。”
边子钦拗不过,再加上又是长辈,索性应承下来:“就喝两口啊,多了可会醉人的。”
叔公这才满意,从桌上拆出两个一次性杯放稳。
随后从脚边拎起装柴油的那种塑料瓶打开,就开始往杯里倒酒,他嘴里还嘀咕着说:“放心啦,都是自家酿的,没什么度数,不用怕喝醉的。”
边子钦瞅见清澈如矿泉水的酒体倒进杯里,惊了一下下:“这白酒啊我靠,别,别倒满啊,太多了,叔公,我还是学生喝不了这么多。”
“一点而已啦,不碍事,不碍事。”叔公不为所动,倒的更快了。
边子钦想用手去捂一次性杯口,但叔公完全没有停下倒酒的意思,俨然一副你敢放手来,我就倒酒在你手上的架势。
这时,一团阴影遮笼住了洒在边子钦身上的阳光。
转头仰望,是壮如牛的三叔边镇山。
边子钦没被吓着,一脸从容的微笑打招呼:“三叔。”
“嗯。”
边镇山抱起叔公的小孙子放到另一张凳子上,把裤腿直接卷到膝盖,露出健壮的小腿,自顾自坐到边子钦旁边,笑着道:“小子钦,三叔也跟你喝一杯。”
“下次吧,我喝不惯白酒。”
边子钦心里咯噔一下,自知昨天拿柳条追五堂弟的事,可能被发现了。
这一刻,他想直接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