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子钦给郑奎的茶杯续上茶，装做不经意提道：“你这一趟回来，只是见我奶奶吗？有打算去僮寨一趟吗？”
“计划好了。”
郑奎摩挲着手中的青丝手链，说道：“先见你奶奶，再去找心奈。”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我奶奶？”
“明天吧。”
边子钦一听，觉得后天吖潘奶奶都要出嫁了，自己奶奶明天肯定比较忙。
沉吟想了片刻，他说道：“你还记得我奶奶有个叫吖潘的姐妹吗？”
郑奎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怎么可能记不住，前两年就是她来给我祝寿的，我还记得当初悯智诚堂口离开林乡时，她应该比沈伊瑶还小上几岁。”
边子钦说：“那你知不知道，她后天五一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僮寨的，婚席地点放在边家村。”
郑奎懵了一下，这点心葵确实没有跟自己提起过。
边子钦见此，说道：“你知道这阿奈祖奶不让我爷爷去僮寨的事吗？”
“知道。”
郑奎轻轻颔首：“你意思是，心奈到时候不会来边家村？”
“还不知道，不过听我爷爷的意思，阿奈奶奶不一定会过来。”
边子钦考虑到，心永结婚那天僮寨绝大部分人都会到边家村。
那到时候，僮寨里可就很冷清了，一个老人孤独怪可怜的，还不如拉到边家村一起热热闹闹参席。
所以边子钦话锋一转，试探道：“现在也才正午，要不你今天跟我回边家村，明天去僮寨见阿奈奶奶，后天一起回来参加婚礼？”
“算了。”
郑奎并没有真的拒绝，而是把手机递到边子钦面前：“打个电话给你奶奶吧，让她来刘湾沟就行。”
抛开即将重逢的紧张情绪不谈，现在侄女的孙儿都知道自己过来了，衣服也换了，今天和明天见面都差不多。
边子钦接过手机：“您不想去边家村？”
郑奎摆摆手起身：“你忘了伊瑶和莺月去摘铁皮石斛，是要给我喝的了？对了，别让你爷爷过来，我还不想看见他。”
说罢，他拎起拐杖，大跨步进了房间关上门。
刚才郑奎在考虑，要不要换上晾在竹架上的那套唐装。
但思来想去，让侄女过来，岂不是不用穿那身湿哒哒的衣服去见她，然后她也能看见那套湿漉漉的唐装，两全其美也能卖个惨不是。
“还害羞上了。”
边子钦见状哈哈一笑。
他看清了郑奎一直在往那身湿唐装上瞅的小动作。
等郑奎回房关上门，边子钦很快拨通了奶奶的电话。
“喂，奶奶。”
“小子钦，怎么啦？”
电话里传来爷爷边圣贵的声音。
边子钦问道：“奶奶呢？”
“你奶奶在泡洗干豆皮，别在刘湾沟呆太久，今晚早点回来吃饭啊。”边圣贵叮嘱道。
“知道了，爷爷你把电话给奶奶，我有话要说。”
“直接说不就好了，不用搞这么神秘吧。”
电话那头边圣贵不满嘟囔一句。
随后一阵稀稀疏疏声，电话里传来奶奶的声音：“喂，乖孙儿？”
边子钦压低声音：“奶奶，这手机号主是个叫郑奎的老人，他还说他是您大伯，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郑雅兰笑道：“那个人长什么样？”
“牛鼻子，有点孩子气，拎着一根墨绿色拐杖走路，看起来挺健康。”
边子钦想了想补充道：“挺直腰估摸着有一米八五，他现在在林枫叔家，是他让我打电话叫您过来找他的。”
郑雅兰声音依旧平缓：“好，奶奶知道喽，待会就过去，没事奶奶先挂电话喽。”
边子钦怕被挂电话，赶忙道：“刚才他回房休息了，还说他不想看见爷爷，他让你晚上再过来，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让三叔带人去僮寨把阿奈奶也扛出来，就说郑奎回林乡找她了，现在就在沈伊瑶家。”
他打算让奶奶循序渐进消化这个消息，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直接过来，很容易情绪起伏过大，对身体不好。
至于心奈，她如果愿意出来，今天出来和五一那天出来都一个样。
而且边子钦觉得，郑奎这把老骨头即便是由人扛进僮寨，一个来回下来，估计也会累得够呛，还不如试试看能不能让心奈被扛出来。
不为别的，相较于想搞断自己腿的心奈，边子钦更在意郑奎的身体。
而且，郑奎可是一个人从魔都回到林乡的，也算是向心奈奔赴了九十九步，然心奈不至于连这一步也不愿迈出吧。
“好，好，好，乖孙儿奶奶知道了。”
郑雅兰听完孙子说的话，连说了三声好字。
电话挂断前，边子钦隐约听到了爷爷的说话声：“哎，雅兰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那臭小子惹你生气了，别哭啊，等那臭小子回来我赶他去睡猪圈···”
边子钦满头黑线，心里很不是滋味。
活该人家悯智诚堂口想砍死你边圣贵，还一口一个狗东西的叫，是真的没叫错的，也不懂奶奶年轻时怎么会看上他。
······
郑奎这一等，就直到下午。
他拄着拐杖坐在窗口，透过窗沿的缝隙偷偷瞄了许久外边，眼睁睁看着晾在竹竿上那套唐装都快干完了，还是没等到自己侄女儿过来。
好几次他都想打开门，探头出去问问边子钦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
但见边子钦神态如常，跟沈林枫等人聊家长，只好继续耐住性子。
最后，郑奎还是熬不住困倦，到床上躺下，准备打个小盹。
坐了一天两夜的车才到林乡，下了车到现在还没合过眼，委实累得不轻。
······
临近傍晚。
夕阳把厨房外空地上三个人的影子无限拉长。
厨房门外水井旁搭了个临时小灶，沈伊瑶正往灶里添柴，灶台上的小砂锅里正炖着猪肉粥。
边子钦陪着沈莺月在旁边写作业，时不时抬眸，便可以看见沈伊瑶温润恬静而认真的侧颜。
小妮子头发还没长多长，简单地扎了个蓬松的小马尾束在脑后，露出的脖颈与肌肤在晚霞的衬托下白皙细嫩。
她小半边鹅蛋脸被柴火照得很莹润，金黄金黄的，鲜若花瓣。
某一刻，边子钦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男人归家，相妻教子嗣的感觉了。
好像把沈伊瑶娶回家，也不是不行···
“要是蚊子没那么多就更好了。”
边子钦收回念想，若有所指地轻轻感叹一句。
可惜了，蚊香在郑奎睡觉那个房间。
沈莺月停下笔，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小花眸：“哥哥，要不，我偷偷去拿蚊香，保证不发出声音。”
她发现，哥哥在旁边，蚊子根本不叮自己，想替哥哥分担一下压力都不行。
······